只要晏琛活着,事情就有挽回希望,或许跪地哭求番,陆桓城看在兄弟情分上,能饶恕阿玄条命。将来时日漫长,待大小过错补全,他们还做得成家人。
但玄清道长回到前厅时,带来个他最不愿听
陆桓城进屋时候,陆桓康双眼倏然发亮,便想起身说些什。他打整晚腹稿,多少要为阿玄求几句情,可还不及开口,陆桓城抬眼冷冷扫,那眉目里阴鸷神色就唬得他闭嘴。
像把刀子剜进心脏,要连他起生吞活剥。
陆桓康打个寒颤,撑着扶手,点点呆滞地坐回椅子里,呼吸声竭力压低,不敢发出点响动。
他用余光瞥眼身旁猫儿,心知恐怕无法为他求得什。
阿玄遍体鳞伤地匍匐在屋角,眼睛紧闭,耳朵塌低,周身血迹斑驳。他后颈被根金丝红绳穿透血肉,已不剩多少活气。
面面相觑,半晌突然顿悟过来,所谓拜见小少爷,根本就是个幌子!陆桓城目,只是要他们来这儿实打实地跪着!
长跪夜,冷风醒脑,在心里掂量清楚小少爷分量,然后牢牢闭上嘴巴,回去安分行事。
还跪不明白,跪到明白为止。
有眼力很快就看懂,这孩子在府里地位不容置喙,所有潜在轻视和危险,都被陆桓城整齐掐断在最初萌芽状态——仅仅是存于心中质疑,存于台面底下议论,就换来夜长跪作为惩罚,如果谁胆敢再做些别,下场恐怕就难以想象。
这不是陆桓城风格。
玄清道长乃是修道多年半仙之体,擒过妖物不计其数。阿玄最初出门与他对阵时,尚且心高气傲,不肯服软,也化作位小道士模样,自不量力地抛出几句讥讽,妄图斡旋局势。谁知玄清身姿半分未动,手里拂尘扬,袖底捏诀念咒,数道画符令牌连同天罗地网之术并当头罩下,瞬息就拔去他利爪,绞断他胡须,道急火灼烧过腹部与背脊,糊烂大块皮肉,乃至魂魄也有损伤。
待陆桓康听到尖叫冲出门去,阿玄已被根红绳扎穿颈肉,半昏不醒地吊在道长手中,身体抽搐,垂下四只血肉模糊爪子。
他听到极轻声“喵呜”,也许只是太痛,可听在耳中,竟像极求救。
陆桓康当即脑子热,什也顾不得,飞扑过去,声声哀求道长将猫儿还给他。几年同床共枕恩爱,把他读过圣贤书都变作摞废纸。他徇私,他偏袒,他舍不得,即便阿玄真设局谋害哥哥所爱人,也要等哥哥回来,是非对错,人命几条,桩桩算清楚,他才肯把猫儿交出去,等待发落。
那时陆桓康盼望只有件事——晏琛还活着。
他向来是个行事果决而性情温和商人,作为家主,几乎称得上没有脾气。从他掌家那天开始,就不曾用过次激烈手段。
但他温和与宽厚止于今夜。
因为只有足够狠戾才能彻底解决某些事,才能化为羽翼,好好保护那个脆弱孩子。
此时,陆宅前厅,早有三人彻夜静候。
玄清道长背身而立,临窗观雨,未显分疲态。陆桓康颓然坐于墙边,神色凄惘而沮索。阿玄则化作狸子模样,萎蔫地盘作团,瑟缩在阴僻屋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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