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紧紧攥着被褥,幼嫩嗓音带着丝明显颤意。
心脏在左胸跳动得飞快,他不安地环顾四周,突然挣出被窝,七手八脚地从陆桓城身上爬过,跳下床榻,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好,光着小脚丫子就往屋外冲去。
陆桓城被他番闹腾扰梦,摸床铺,身旁空空如也,睡意顿时被吓散大半,起身睁眼瞧——床帐高高飞扬,珠帘噼啪晃荡,那小小身影早窜得没踪迹。
他慌忙翻身下床,大步追将出去,在藕花小苑门口把陆霖逮个正着,把拦腰抱起,厉声呵斥:“大半夜,你要去哪儿?!”
“竹子爹爹,是竹子……竹子爹爹!”
陆霖道:“他问们过得好不好。”
“你怎回答?”
陆霖调皮地眨眼:“怕他担心,就瞒着他,说大家都过得很好。”
陆桓城诧异:“谁过得不好?”
“你呀!”陆霖趴在他胸口,眨巴着双明亮大眼睛,“你上次喝醉,在书房抱着竹子爹爹哭来着,哭整晚,全看见啦!奶奶教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木头爹爹再哭下去,就要变成大姑娘啦!”
九月重阳,银杏黄,丹桂香。竹篁晚翠,碧影绰俏,映扇半开小轩窗。
按照阆州习俗,重阳时节是要饮桂花酿。陆桓城临睡前饮小半坛,陆霖是个贪嘴孩子,闻着味道也来撒娇讨要,手里捧碗甜稠桂花粥,眼巴巴地盯着酒坛瞧。陆桓城拗不过他,往他粥碗里舀勺酒。
陆霖握着小勺搅搅,哧溜溜喝得碗底片明光锃亮,又嫌不够,连吃三块糯米红豆小方糕,这才摸着鼓鼓小肚子爬上床睡觉。
陆桓城为他擦净唇角,换上件藕色小绸衫。陆霖很兴奋,踩着褥子满床蹦哒,又抱着枕头左右乱滚,笑嘻嘻地不肯消停。
“这爱闹?”陆桓城托着咯吱窝把他举到头顶,佯怒道,“今晚不打算睡?”
陆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小手指竹庭方向,声音急切得竟有几分凄厉:“他在叫,他
说完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小身子撒着欢滚到床边,“嘭咚”声撞墙,哎哎呀呀地喊着痛,又原路滚回,在陆桓城身旁仰面躺好,抓着小被子盖住半个脑袋,露出双乌眼。他满脸期待地望向陆桓城,俨然是万事俱备,只欠吹熄蜡烛,好送他入梦,去与竹子爹爹相会。
陆桓城淡淡笑着,眼中宠溺太浓,藏也藏不住。
他低头亲吻陆霖面颊,转身吹烛,灭灯,钻入被褥,抱着那热乎乎孩子同入眠。
睡到半夜,陆霖倏然睁开双眼,“蹭”地坐直身子。
“竹子……竹子爹爹?”
陆霖不怕他,眼睛笑得眯作两道缝儿,嘴上甜声讨饶:“要睡要睡,快放下来,竹子爹爹还等着呢!”
陆桓城听得心口颤:“什?”
陆霖跟条泥鳅似地扭动,两只胖嘟嘟小胳膊抱住陆桓城脖子,附到他耳边,吐露个小秘密:“木头爹爹,你不知道吧,竹子爹爹每晚都来梦里寻,已经好些天啦。要早点儿睡,才能早点儿见到他!”
这小子,惊乍,做个破梦也拿出来唬人,害他白白激动场。
陆桓城抱他进被窝,轻拧他小鼻头:“跟说说,竹子爹爹在梦里都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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