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加班狗们捂着“三高”肚子,都好像看见自己下场,时间愁云惨淡。部门内部事更是多半压在喻兰川身上,压得他昏天暗地,于是从每天早起练“七诀剑”,改成早晚各次,下真功夫——没办法,想活到退休,不努力养生不行。
在这种情
见面就不很满意张美珍女士,跟她也直相安无事——主要是她俩碰不上面。
早晨甘卿去上班时候,她老人家还没起,晚上甘卿已经睡醒觉,她老人家还没回来,同住东八区,中间仿佛隔着太平洋时差。
甘卿在这住小个月,张美珍跟她说最多句话就是“替收快递”。
除快递,老杨大爷孙女偶尔也来送东西。
老杨大爷孙女就是他们在电梯里碰见那位,叫杨逸凡,据说自己有公司,是个风风火火女老板。公司是干什,甘卿还不解,因为大爷大妈们闲言碎语不讨论事业,他们聊般都是“老杨家那个疯丫头啊,三十大几,也没个对象,整天在外面瞎混,要多不着调有多不着调,看见她就发愁”。
出面调停,有次聚会,众人喝多起哄,说是要给老头磕头,拜他为盟主。喻老当然不肯受,但是从那以后,“喻盟主”就叫开。
开着窗户,甘卿能听见隔壁南腔北调人声,人们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很肃穆,点也不吵,然后有人用口琴吹起《送别》。
单薄而悠扬口琴声撩拨着仲夏之夜,无伤大雅地走着调。
她侧耳听着,有些出神。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杨逸凡每次被她爷爷派来,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赶上张老太在家,她就撂下东西翻个白眼,张老太不在家,她就拽着甘卿长篇大论番,把张美珍女士从头挖苦到脚。
而送走喻老之后,隔壁就锁门,喻家那位青年才俊没再来过。
转眼,燕宁短暂夏天匆匆滑过,两场雨下来,早晚就凉,秋意露端倪。
学生们愁眉苦脸,准备开学,社畜们也被即将到来第三季度敲闷棍,在头顶KPI杀机下瑟瑟发抖。
喻兰川为给大爷爷办后事,请个礼拜假,回来以后,整个人都被抽成只陀螺,屋漏还偏逢连夜雨,公司风控总监——也就是喻兰川顶头上司——在去茶水间拿糖半路上突发脑梗,才四十出头,被救护车“呜哇呜哇”地拉走,好几天,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猫头鹰室友送毛绒狗伸着舌头坐在窗台上,胸前挂个小狗牌,先前甘卿焦头烂额地找房子,没顾上仔细看,这会,她才发现,狗牌上还有行字,是猫头鹰室友歪歪扭扭孩儿体。
甘卿把狗牌翻过来,见上面写着:你生,将以什立足呢?
不知道这算临别赠言,还是猫头鹰室友自己随便写着玩,甘卿看完,笑下,钻回被子里闭目养神去。
孟老板说得没错,就算是百十号院,也跟以前不样。
除拜别喻怀德老人那夜,来不少人物之外,这里就跟普通居民小区没什区别。每天出门碰见,大多是脸困顿上班族和出门上补习班小学生,还有闲极无聊大爷大妈们在院里遛狗、锻炼身体、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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