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蓓蓓不肯站起来，死死地把脸埋在他腰腹间。
韩东升就攥着她
肩膀，轻轻地把她扒下去：“
身上脏……”
他忽然
顿，因为看见周蓓蓓通红眼，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片刻，她眼泪倏地落
下来。
她是个满嘴埋怨、没句好话女人，怨气堵住她气管和喉咙，话行不顺，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全都说不出口，只好嚎啕大哭。
韩东升开始被她哭得手忙脚乱，好会，他好像从女人哭声里领会什
，手掌缓缓地落在周蓓蓓头发上，他叹口气。
“她对直挺失望。”
甘卿换个重心脚，双臂抱在胸前，有搭没搭地听，目光平直地射向楼梯。
女人对不求上进丈夫失望，老父亲对抛出去得不到回应感情失望，事无成男人仓皇回顾，自己对自己失望。
韩东升单手撑起下巴，眼皮熬得有点水肿：“有时候夜深人静，也忍不住想，要是人能重新活遍就好。”
甘卿平静目光终于微微起波澜，她似乎是深吸口气，脖筋根根地跳出皮肤。
。
“就是过来问问……咳，你这个，”甘卿指着他猪蹄子，“是不是应该赔医药费？”
“哎，什话，救命之恩还不知道怎报答呢，要不是你这几刀，没准就得留遗言。”韩东升很客气地冲她笑，露出口明晃晃白牙——脸太黑，对比出来。
甘卿就递给他张湿纸巾，两个人劫后余生，寒暄几句，因为不太熟，也没什话好说，就都沉默下来。
韩东升脸上都是黑灰，擦遍，手里白湿巾变成黑抹布，在手心里攥，能攥出把泥汤。
甘卿冷眼旁观，笑
“是啊，”她几不可闻地说，“能重新活遍就好。”
就在这时，凌乱脚步声响起，个人踉踉跄跄地跑上来，在最后层台阶上绊个大马趴——正是披头散发周蓓蓓。
她这下摔得太实在，把那两位神游都惊动，韩东升看清是她，连忙要上来扶：“哎，你怎走路也不知道抬脚啊！”
周蓓蓓不等站起来，就着跪地姿势把搂住他腿。
“爸没事，就是岁数大，吸进几口烟。”韩东升举着自己大猪蹄子，单手架住周蓓蓓胳膊肘，把她往上托，“不是让你跟周周在家等着吗，这有就行……怎？”
他缓缓地擦着没受伤手，好会，忽然说：“从那小楼里出来时候，就想，要真陷在里面，以后蓓蓓自己带着孩子……可怎活？”
甘卿看他眼，但她是光棍条，没拖家带口过，无论说什，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因此没吭声。
韩东升跟她说话，渐渐成自言自语。对别人自言自语往往会很尴尬，是因为对方虽然不接话，但是沉默里含着态度——不想理你，你是傻X——但对着树洞就不会，因为树没有歧视人类功能。很奇异，甘卿不声不响地往墙角靠，就像根木头桩子，不由自主地，韩东升有点想把肚子里话倒倒。
“后来又觉得，也可能是想多，”他自嘲地笑，“这样男人，实在没什用，有没有也两可，没有，人家没准能活得更好。”
“可能……就不是那种能成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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