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兰川是看惯合同,大致扫就能扫出好多点,逐条给老板解释,甘卿听两耳朵,半懂不懂,就跟老板说声,翻看起那个厚厚文件夹。
里头什东西都有,老食客给写明信片
甘卿笑起来,笑完,又觉得不是滋味。她是辜负过深恩与厚意人,没脸再去跟人讨要喜欢,不曾想周围人——小喻爷、孟老板、美珍姐……甚至是百十号院老杨帮主他们,竟然还敢把好意交到她手里,不怕她再失手摔。
这让她简直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显得越发有口无心、油腔滑调。
老板连忙过来给喻兰川倒凉白开,甘卿就说:“您这烧饼点也没减量,良心——就是汤面再原汁原味点就好,调料加得稍微有点多,现在人,在外面重油重盐吃腻,都觉得口味越清淡越高级。”
老板听完,觑着两只昏花老眼,静静地问:“姑娘,是咸吧?”
甘卿:“呃……”
喻兰川把抓住甘卿手,压下她筷子,用种几乎不像他轻柔声音说:“慢点,先喝口水好不好。”
那瞬间,甘卿没敢看他。
刚吃完辣椒人,要是喝上口温热水,是要给辣出眼泪。
喻兰川拿起个脆皮烧饼,掰成两半,半递给甘卿。
“这个是糖。”喻兰川好像突然瞎,点也没察觉到她故作平静表情快裂开,专心致志地研究烧饼,“好多年没吃过糖烧饼,外面店里卖那种不行,掰开里面都是糖渣。”
“唉,老,舌头不灵,也就剩下耳朵能咂摸出话里味,人话还是听得懂。”老板落寞地叹口气,“恐怕是该关门。”
甘卿知道他中年丧子之后,唯牵挂就剩下这家小饭店,连忙说:“别啊,历届毕业学生都惦记您这口烧饼和面呢,们今天就是特意回来吃,您关店门,以后熟客来怎办?”
“哪还有熟客?都走啦,不来啦。”老板摆摆手,像个行动不便老猿,慢吞吞地走到收银台,从抽屉里翻出个巨大塑料文件夹,抽出几张纸,“正好,你们小年轻眼神好,给看看这个。”
喻兰川擦干净手,接过来看,是份合同,关于拆迁补偿。
“这两年孩子少,十三中越来越烂,当然也越来越招不上人,好像是马上就要跟别学校合并,合并完扩建,们都得走,”老板坐下,透过窗户,他朝学校方向看眼,又说,“也是好事吧,合并以后就不叫‘十三中’,改改校风就好。”
旁边店老板边慢吞吞地擦着桌子,边说:“那是凉,必须得刚从炉子里夹出来、滚烫,才有流心,你俩小心烫嘴。”
甘卿顺势捂住嘴,“嘶”声,装作被糖汁烫,趁机眨掉眼睛里水汽。
“饿死鬼投胎?”喻兰川收起昙花现温柔,翻她眼,“你跟别人吃饭也吃这风卷残云吗?”
甘卿伸手抹掉嘴角沾着点糖:“这不是怕小喻爷秀色可餐,再多看会挡饭吗。”
喻兰川差点忘该用什姿势把烧饼往嘴里送,心不在焉地怼自己满口融化热糖。别人是借糖遮眼,假装被烫,他倒实在,差点烫掉自己层皮,眼镜都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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