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捷眼睛眨不眨地盯着莫匆,他现在肯定自己可能是被某种神经麻痹药物放倒,要不然怎全身力气,都被用在维持睁着眼看着莫匆这个动作上呢?
宋长安,宋长安……
莫匆眼圈有些红,他用力地眨两下,脸色很难看,显得双颊凹陷进去,嘴边甚至有圈青青胡茬,紧紧地咬着牙,盯着床单:“对不起,……”他说不下去,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用手狠狠地抹把脸,“……没想到……”
安捷依旧提不起点力气,他想起来,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好像是宋长安辅助治疗时候用某种药物,不像蒙汗药那样,让人失去对肌肉控制,而是整个人被深深倦意笼罩着,没有任何想要动动意愿。
宋长安死,他呆呆地任这个念头在自己脑子里打个回旋,忽然垂下眼睛笑起来,无声地,却很平静,然后轻轻地对莫匆说:“什时候?”
成群墓碑,冰冷黑白照片,以及定格在上面,永远虚假笑容。暗下来天空,最后丝泯灭天光被地平线吞噬,三两低声交谈人群,偶尔声压抑啜泣,以及暮夏傍晚那混合着燥热和凉意风。
等待着枯萎花,季生,就这过去。
安捷恍恍惚惚地觉得睁不开眼睛,许多场景掠影样地划过仿佛空成片大脑。
多年前他忽略过嫉恨眼神,多年后额角冒血地忏悔着憔悴中年人;漆黑牢笼,带着野兽样疯狂浓烈感情男人;安静地躺在那个初秋,永远二十五岁女孩子;还有张面孔模糊脸上,那蓝灰色,温润无比眼睛……
莫燕南,宋长安,醉蛇,莫瑾,莫瑜……还有莫匆。
“快中午,他是、他是昨天夜里,们走没多久……”
“哦。”安捷低低地应声,合上眼睛,听着房间里另个人好像拼命压抑着呜咽喘息声,慢慢地、声如扯即断游丝样地说,“找个好寿衣店,好师傅,叫他糊个大胸女人,脸难看也没关系,给他烧过去……后事也没什好准备。”
安捷停顿会,呓语样地说:“二十八……不到二十九……老例算夭折吧?不大清楚……”
莫匆紧紧地攥着他手:“对不起……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活到这大,还从来未曾这无力过,接到医院电话时候,脑
他觉得倦怠极,所有情绪都好像沉睡,木然地隐在意识深处,呆呆地目睹着过往切。
身上很温暖,隐约感觉到露在外面手被什东西包裹着,然后轻柔触感从前额直流连到嘴唇——珍惜得几乎说得上虔诚,蹭过他睫毛,落在眼皮上,似乎停顿好会,然后耳边传来声意味复杂叹息。
安捷终于迷茫地睁开眼睛,满眼是那租来小房子里熟悉天花板,以及近在咫尺张平静、却悲伤脸。
窗外正午阳光大片大片地照进屋子,安捷忽然有个感觉,好像生命里有什东西永远消失样。他张张嘴,发现自己大脑依然是空白得有些迟钝,话到嘴边,却不知道问什好。
莫匆坐在他旁边,握着他手,后背靠着墙,头歪在肩膀上,半晌,才低低地说:“医院打来电话,昨天晚上,宋大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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