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探头看,见楼下还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店小二却已经哈欠连天,给谢允端小壶混浊米酒,便在边懒洋洋地擦起桌子。唱曲说书那对夫妻寂寞地坐在场中,女人嗓子已经哑,瞎男人拨弄着有些受潮琴弦,琴声回荡在空荡荡大堂中,倒有些靡靡之音凄艳意味。
谢允不知从哪儿要来盏小油灯,放在手边,照着桌上铺满旧纸笔。他写会儿,就会出会儿神,偶尔端起酒碗来将浊酒抿上口,青衫萧萧,显得有些落魄。
周翡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他正就着卖唱夫妇断断续续琴声写段新唱词,她便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前面部分被镇纸压住,周翡只看见句:“……且见它桥畔旧石霜累累,离人远行胡不归。”
谢允笔尖顿,看她眼,继而又漠然地垂下眼。
周翡自己翻过个空碗
夫端王稳稳当当地将两个姑娘带到衡阳城里。谢允看就是惯常在外面行走,赶车很有两把刷子,走得不慌不忙,不颠不簸,几乎没怎拐冤枉路,十分舒心。此地刚下过场大雨,路显得不太平整,沿街叫卖小贩和铺子像是山间石峰里草木,有点缝就能活,客栈中兼有酒楼,为招揽客人,还请民间艺人。
民间艺人是对连说带唱中年夫妻,丈夫是瞎子,妻子声音甜美,唱正好是“千岁忧”谢某某《离恨楼》。唱完圈,那妻子就端起个托盘,在客人中间走圈,她也不苦苦哀求讨人嫌,倘若有人给钱,就轻轻盈盈地冲人敛衽礼。
谢允放把铜钱在她托盘上。周翡看清那女人正脸之后愣,只见她遮着半张脸,面纱粗制滥造,有点透,能看出下面坑坑洼洼疤痕。为免失礼,周翡只瞥就移开视线,心里止不住地可惜——那妻子身材窈窕,轮廓秀气,本该是个能称得上漂亮女人。
等那女人转身走,吴楚楚才小声问道:“她……”
“烫,”谢允好像见惯似,平平淡淡地回道,“没什——多半是自己烫,在外谋生不易,女人尤其是。她们总得有点自保办法,要脸没什用。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这阵子颠沛流离,也实在没睡过几宿好觉。”
那对夫妻直在客栈里唱到很晚,周翡等人都已经回客房休息,还能听见楼传来细细“咿呀”声,但看起来没什收获。《离恨楼》红得太久,众人天天听,已经有些听腻,大多数人耳朵没在他们身上,也对女人托盘视若无睹。
周翡洗涮干净,本应十分疲惫,却怎都睡不着。她干脆盘膝而坐,像个武痴似在冥想中锤炼她破雪刀。就在她将九式破雪刀从头到尾连起来遍,又有些进益时候,突然听见隔壁“吱呀”声,谢允又出来。
周翡不管是有多大怒气和火气,旦沉浸到她自己世界里,都会缓缓平息下来。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她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破雪刀不愧是“宗师之刀”,月亮还没升起来,已经把她从未满六岁黄毛丫头教育成懂事大人。
“懂事大人”站起来在屋里溜达两步,自反省片刻,觉得谢允闹起脾气来固然十分好笑,而自己居然会以牙还牙地跟他较真,也是那杂面饼吃饱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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