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不明所以地看他眼。
那老和尚撑船桨,后背凸起肩胛好像两片快折断蝶翼,缩展地上下移动着。
周翡见他似乎吃力,便道:“帮你吧。”
老和尚也不推辞,将人高长大船桨递给她,自己把斗笠摘下来放在边,丝不苟地将鞋穿好,又对着水面整整自己那身袍子,从容不迫,十分讲究,好像他穿不是补丁罗补丁破僧袍,而是件大有神通圣袍法衣。
周翡将船
老和尚答道:“酒乃八戒之,老衲倒不曾预备,船篷上挂着个水壶,里头煮些水,姑娘若不嫌弃,可自取饮用。”
周翡便伸长胳膊,摘下船篷上酒水壶,凑在鼻尖闻闻,闻到水壶里有股清凉草药味,她懒得去想里头有些什,也不在意陌生人给东西入不入得口,便直接灌半瓶下去,发涩苦味顺着喉咙下去,直流入她胸口,药味冲得周翡直皱眉,头晕症状却似乎缓解不少,人也终于清醒点。
老和尚看她眼,见她眼珠终于会转,便同她说道:“咱们已经出永州城,再往前走,便彻底离开这方地界啦,你想好自己要去何处吗?”
周翡交代过杨瑾,要和他们在永州城外碰头,本该往回走,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懒得说。
碰头,然后呢?
有时候觉得整个人世都很吵、很麻烦,可是忽然之间,她心里繁忙楼阁倾颓半,砸出片旷野荒原似废墟,她茫然四顾,有生以来第次尝到孤独滋味。
老和尚却不看她,依旧不紧不慢地划水,问道:“姑娘要往何处去,老衲送你程。”
要往哪里去呢?
周翡说不出。
老和尚见她不答,便不再追问。小船顺着时宽时窄江流往前走,他操着沙哑嗓音,悠然地哼起渔歌来。周翡晕得有点站不住,不知是凝露后遗症还是她天生晕船,便顺着落帘子船篷颓然坐在船板上。
大概要继续追查海天色吧,但周翡已经没有兴趣,她条腿懒散地伸着,另条腿蜷缩在身前,时间,觉得自己对什都没兴趣,连刀都懒得琢磨,只想随着这条破船漫无目地呆坐。
老和尚背对着她,说道:“想不出来也不要紧,你记得自己为何而来便是。”
周翡把玩着铁壶,低着头说道:“为个人而来。”
可是那个人已经没。
老和尚道:“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什地方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
人生中,好似总有那种时候,觉得自己过去若干年都活到狗肚子里,瞬间便被打回原型。
周翡突然觉得,过去那些日子,她从北往南,遇见无数人与无数事,都如浮光掠影场梦,如今夜幕之下,她大梦方醒,独当面魄力和千里纵横勇气都是她臆想,她浑浑噩噩,还是那个被关在四十八寨山门里小女孩。
她胸口堵得难过极,有生以来从未学过大哭大叫,而此时身在这摇摇摆摆小舟上,更是连挥刀乱砍都做不到,那些痛苦好似,bao虐洪水,盘旋在她浅浅胸口里,竟是无从倾吐,所幸她自小心志坚定,即便这样,倒没想从船上跳下去,泡成条浮尸。
周翡突然开口道:“老伯,你有酒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