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他妈总要先求神拜佛地烧通香,等着大哥尹超中奖似从天而降。
大哥出事时候,尹平虽然嘴上没说,心里是有点幸灾乐,多年压抑嫉恨好似旷野上草根,夜春风吹过,就会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每次看见他老娘落寞脸色,他都很想快意地问她——你不是开口闭口都是尹超吗?你不是
骆闻舟:“等等,给你叫……”
“支援”两个字没来得及顺着信号传出去,已经被挂断电话卡回去。
如果尹平才是当年出卖顾钊人,那他可能是他们唯能找到突破口,这个人太重要,谁也没料到他会出现得这猝不及防。
尹平几乎能听见西北风刮来阵阵警笛声,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只挣扎在蜘蛛网上小虫,干涩眼睛被寒风冲出泪水,混着鼻涕起流下来,他想起十四年前那个同样刺骨夜晚——
尹超和尹平是双胞胎,好像个模子里复制出来人。
南湾县城就像张刚动大刀子、尚未消肿拆线脸,恨不能夜之间改头换面,急躁得有些狼狈。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bao土狼烟建筑工地,旧人们熟悉街道,都条条地分离合并,曾经用脚丈量过土地,如今却连轮子都转不清楚。
时代是破坏切推土机,可悲人们自以为“深埋”秘密,其实都只是顶着层浮土,轻轻吹,就会露出遮盖不住丑陋身躯。
从浩浩荡荡拆迁打破小镇平静生活那刻开始,尹平就知道,自己离这天不远。
十四年前他盖上土捉襟见肘,到底是纸里包不住火。
可从小父母就偏心,跟人家提起来,总是说“学习好”那个是哥哥,“听话”那个是弟弟。
“听话”,这评价实在熨帖,狗也听话。
长大以后父亲去世,他们俩又变成“在外面闯荡”哥哥,和“没什出息接他爸班”弟弟。
分明是模样人,其中个却好似将另个人运气与才华并偷走——就连女朋友,尹超那个也比他谈看起来“高级”很多。
不过好在,尹超这桩婚事后来黄,因为到谈婚论嫁时候,那女孩在下班途中被人杀。尹超从他这里“偷走”运气好似股脑地反噬回来,从那以后,老大就像变个人,工作也辞,世界也不闯,天到晚游手好闲地不知在干什,还干脆跟家里人断联系。
漆色斑驳红色电动车在冻土上飞驰,打个滑,刮到辆停在路边轿车后视镜,后视镜掉下来摔个稀碎,电动车也跟着起飞出去。
尹平瘸着脚爬起来,身上泥都没顾上拍,把拎起车把摔歪电动车,跨上就跑,刮破手套下露出成片烧烫伤痕。被刮掉后视镜车主正好从路边小超市里出来,追几步,眼见肇事者绝尘而去,跳着脚地破口大骂几句,拿出手机报警。
这条报警信息透过巨大网络传播出去,尹平和他红色电动车成被锁定标记病毒。
“定位到,”陶然飞快地对电话里骆闻舟交代声,“马上带人赶过去。”
骆闻舟那边似乎想说点什,陶然却急急忙忙地打断他:“尹平很重要,知道,你放心,定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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