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季过去,树下便成道人间美味,配上后山小河里肥螃蟹,正好比佳偶天成。
每个人都想多活几年,可如果活着是受罪,亲友全
……说半天还是想当花匠。
童如放不下脸,心又软,无言以对,只好翻个白眼。
这年春来,扶摇山上果然分外热闹,山花烂漫,蜂蝶成群,妖谷中百鸟惊诧,竞相来看,韩木椿长短地挽着裤腿,远远地坐在个飘在空中花锄上,兴高采烈地冲童如挥着手:“师父,看给你种山花!”
童如直觉得自己仿佛命犯孤星,多年来不是在修炼,就是在跟道友切磋,还从没有人待他这样亲近得肆无忌惮。
他件那面带讨好人,当场就原谅败家徒弟前几天将他符咒偷出去卖换酒喝“小事”。
卡在童如能勉强放过他那条线上,多分力气也断然不肯用,单是拿捏揣度“上意”这个度,就不知要费多大心思,可他似乎宁可费心思,也不肯费力。
把本以为自己“得英才而教”童如愁得要死。
但蒋鹏常年不在,就这个宝贝徒弟,童如从半大少年直看着他长成副芝兰玉树模样,也不忍心太过苛责,有时逮着闲时,便不由得念叨他几句:“小椿,们修道之人,如逆水行舟,终身被大道引着,被寿数追着,不敢懈怠清闲丝毫——人资质确分三六九等,你天资也确实有可称道之处,但在这条路上走得时间长,你就明白,运气与心性其实远比资质重要。”
韩木椿乖巧地沏茶奉上,面上依然是片嬉皮笑脸:“师父,喝茶。”
童如番苦口婆心被他当成耳边风,也没接茶杯,劈手将旁边本闲书拎过来,照着他脑门抽下:“举人老爷,什圣贤书把你教成这副德行?”
相依为命,便不凄凉。
暮春将至,花将败,童如舍不得,想使个法术将它们保下来,却被韩木椿拦下:“败就败,明年还再开呢,春华秋实、绿荫白雪,轮换更迭都是常事,各有各好处,别为个耽误另个。”
大能们飞天遁地,免不矜持暗生,自觉万物唯独尊。童如听这番论调,又感触又自嘲地想:“也是,尊得那独干什呢?时间长不无聊吗?没有好处事。”
人做所以会期待“明年”,正是因为有枯荣盛衰。
败花被韩木椿收起来,加蜜,酿几十坛百花酒,挨个埋在树下,为这,韩木椿耽搁七八天符咒功课,叫童如罚个底朝天。
他并不真打,韩木椿也并不真躲,只是微微缩缩脖子,笑道:“读书也不是想读,其实直就想当个普通花匠,只是爹身体直不好,总说恐怕看不到长大成才,才想着早点考个功名让他放心……现在爹也没,就师父你这个亲人。”
韩木椿说到这里,垂下眼,看着茶杯里微微晃动水面,面目在水面上模糊不清。
童如被“亲人”两个字说得心里颤。
韩木椿双眼弯:“当然就好好孝顺师父,等……”
他本想说“等你老来照顾你”,后来想起来,师父似乎是不会老,于是临时改口道:“等春天来,你看着扶摇山上开满姹紫嫣红,心情好,修行都能事半功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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