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身后是莫测玫瑰之心虫洞区,眼前是几方势力混战成团战场,再怎说,好歹也得撑到把带出来人都送回去才行。
他乱七八糟思绪绕着八大星系飞奔圈,千头万绪,但现实只过几秒。
交战三方并没有听见陆必行心里核爆,玫瑰之心里那个活跃虫洞区是天然掩体,白银十卫不用说,就连穿越玫瑰之心联盟中央军都没能察觉到他们这路人马存在。
白银十卫悍然将混战双方冲撞开,像把钢刀架住交战双方,打开个狭窄通道,静静地看着方才陷进战场里非武装星舰趁机夺路而逃。
伍尔夫把推开卫兵,两条腿互相抢着步子,蹒跚着来到沃托指挥中心通讯屏幕前,几乎破音:“是谁?你是谁!”
方才箭在弦上第八星系自卫队,先是目睹白银十卫横空出世,又听见这个奇迹般声音,全体懵,鸦雀无声地面面相觑,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等着总长发话。
可是总长原地变成尊蜡像,动不动。
那瞬间,陆必行其实并没有觉出什“难以置信”或是“欣喜若狂”,他甚至连“这是不是别人假冒”合理怀疑都没来得及想,他喜怒悲欢与思考能力集体被慢动作回,唯有恐惧感马当先。刺骨凉意顺着他后背蹿上去,吹散体温,冻结内脏。
他惶惶然地转动着目光,想去观察其他人反应,以期能找到点参照,可是他时看不清——他确定自己没有哭,眼睛应该也没出什问题,但所有感官就像在虫洞里那样,被严重扭曲、迟钝。别人脸就像糊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离他很远。
于是个孤独念头冒出来,陆必行想:“终于疯吗?”
那边沉默会,随即,方才声音十分心平气和地回答:“白银十卫。”
星际战场上,多方武装片哗然。
藏在暗处第八星系自卫队中,所有来自白银九旧部
十个“独立年”过去,数千多天,陆必行有过很多敌人,然而他最大敌人,不是穷困潦倒,也并非内忧外患,而是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走钢丝人,每天都要艰难地寻觅个平衡,扼住自己灵魂,不让它爆炸、不让它沉沦,不让它激烈沸腾,也不允许它就此死去。
陆必行擅长给别人熬各种口感鸡汤,而“鸡汤”里最常用原料,往往来自于些或杜撰、或真实名人传记,因此他在这方面涉猎颇广。世界上没有那多新鲜事,只要愿意,总能在纸页间找到同病相怜人,陆必行也曾经试图循着漫长人类历史,找出几个有共同境遇人,沿着时间逆流而上,和他们聊聊。
这些已经故去人,有些给他讲“在灰烬里重生”故事,有些给他讲“灵魂就此湮灭”故事,陆必行渐渐发现,前者开始无法触动他,反倒是后者,时而让他心怀戚戚、略有同感。
文字和故事都是死物,万年不变地印在那,变是看客视角,这道理他明白。从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陆必行就像个行将就木老人怕死那样,怕自己会疯、怕书桌上七道刻痕已满,再没有什魔咒能救他。
然而他又想:“可是要疯也不能挑这个时候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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