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顾昀脸色不对,长庚就紧张,不是紧张得想认错,就是紧张得想顶嘴,多年不见,他却发现自己心里拘谨和慌张都不见,顾昀笑也好,怒也好,他都恨不能刻在眼里凑整套。
四年前,他忍着满腹凄苦,佯作镇定地对顾昀说:“侯府关不住。”
四年后,他看着顾昀,小心翼翼地流露出点恰到好处感情:“义父不在,自己回去有什意义?”
顾昀:“……”
他本来就凶不过三句,被长庚这句堵得连冷脸都维持不下去,铁石心也软成片棉花。
顾昀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哪来那多废话?”
沈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嘿嘿”笑,纵马上前,弯下腰将孙大人拎上马车,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孙大人,还行吗?再坚持会,马上就到客栈。”
孙焦奄奄息地靠在车上喘气,快蹬腿。
很快,孙大人就发现长庚简直是他救星,自从路上遇到长庚,那些玄铁营牲口们就从路狂奔变成小步溜达,闲适得跟遛食样,连马蹄声都跟着温柔起来。
行人在长庚带领下到小镇客栈。客栈没那多屋子,都包下来起码也得两人间,顾昀撂下句:“去儿子那,剩个单间,让给孙侍郎吧。”
敬畏地看着长庚那匹貌不惊人杂毛马,怀疑这是匹隐于杂毛之下神马。
车门“砰”声打开,孙大人无视父子久别重逢动人场面,踉踉跄跄地冲下来,吐。
这打岔,长庚口吊着气总算短暂地回归胸膛,他侧过头,瞥眼那鸡仔样兵部侍郎,温文尔雅地故作诧异道:“怎,说什让人作呕话吗?”
顾昀笑起来。
这几年,长庚行踪他虽然断断续续地知道,却没料到人会变成这样,简直如脱胎换骨。顾昀时忘上次相见时不欢而散,也忘那漫长怄气、冷战和他锲而不舍地找人盯紧长庚行踪讨人嫌。
顾昀转向小小
孙焦本能地客气道:“不不,怎敢委屈大帅……”
沈易从后面拍拍他肩膀,压低声音对孙焦道:“大人,见好就收吧,他遇上四殿下,心情正好呢,还是说你更想看他那张‘不日取你狗命’脸?”
孙焦:“……”
长庚手心里汗路就没下去过,好几次马缰绳差点溜出去,这个状态有点像喝醉,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清醒,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见顾昀之前在“留”和“跑”之间举棋不定,见顾昀,就什想法都没有。
顾昀这会终于想起秋后算账来,进客房,将门关,脸色沉下来,对长庚道:“你是越来越不像话,老管家说你四年没回过侯府,上次入宫述职,连皇上都向问起来,你叫怎说?”
他对自己竟能停下来认出长庚来感到惊诧,因为实在太不样——举手投足、颦笑,全都不样。
时光又次在他面前缩地成寸,顾昀掐指算,可不是,四年多。
沈易凑过来笑道:“天,小殿下竟然转眼就……还记得吗?”
长庚:“沈将军好。”
沈易感慨道:“这要是就认不出,也就是你义父,天天挂念你,都挂念出心病来啦,看见个长得像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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