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要是不行,派人去趟西域,楼兰这个盟友当时总算没来得及撕破脸,只要没到众叛亲离地步,试试能不能弄来点走私。”顾昀说着,漫不经心地端起小小茶杯,三根手指捏着,找“谭将军”碰个杯道,“兄弟,雁王殿下不管酒,让咱俩凑合,管不他,你也凑合吧。”
长庚默默地像那把无主割风刃敬杯茶,饮而尽,又将谭鸿飞那杯洒在地上。
长大以后又觉得这根刻着名字玄铁棍像纸悄无声息遗书,而他顾昀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牵挂,茫茫人世,他这封遗书不知该留给谁,单是握在手里便觉得说不出孤苦,消磨志气——
当着长庚面,顾昀把后面这句咽下去,只是嘱咐道:“都是不懂事时候怨气,你听听算,别说出去,省得动摇军心——老谭那蛮牛不喝茶,有酒?”
“嗯,听完已经忘。”长庚道,“没酒,谭将军喝茶,你喝白水,二位军爷都凑合吧。”
顾昀:“……”
他发现长庚对他越来越不客气!
道:“怎?有年除夕嫌外面人多不想出门,你不就是当着所有人面,这把扛出去?”
顾昀面无表情道:“……所以你们今天咸鱼翻身,排着队地来找报仇雪恨。”
长庚大笑。
笑完,他从袖中摸出样东西,放在顾昀手里:“给。”
顾昀只觉得触手冰凉,他微微托下夹在鼻梁上琉璃镜,看清那是支白玉短笛,通体如羊脂,整块雕成,玉质极细腻,形如根缩小割风刃,割风刃上手握、浮雕乃至于尖端出刃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尾部刻个“顾”字。
“这两天跟户部人盘点下家底,”长庚将两杯茶杯水倒好,打手势道,“京西库存被韩统领把火烧,守城损耗也很惊人,北边供给已经断,恐怕再这打下去,咱们真要难以为继,李丰托来问问你有什想法。”
偌大个朝廷,场仗下来,要钱没钱,要能源没有能源,也真是奇。
“没想法,只能休战。”顾昀伸手转转杯子,“洋人其实比们损耗大,不止是围困京城水陆两军,他们还给边境十八部和西域诸国供应火机钢甲,打到现在无功而返,也不是什长脸事,未必比们耐拖。”
“西洋军撤回海上,不会善罢甘休,”长庚道,“付出这大代价徒劳无功,西洋教皇回去也交代不过去,他们只好背水战——他们现在回东瀛岛休整,倘若出兵取江南,自南往北与朝廷对峙,们就会很被动。”
大梁真太大,朝廷又穷得叮当响,真很容易顾此失彼。
乍看,顾昀还以为那字是他亲手刻上去,简直能以假乱真。
“以前那个竹丢吧,”长庚道,“京城天干,放久会裂,那回说好做个更好给你。”
顾昀轻轻地摩挲着玉笛,有点出神道:“其实没有把刻着自己名字割风刃。”
长庚在他面前坐下,丝不苟地煮起茶来,陶罐出气口水汽氤氲,他洗三个杯子,杯给顾昀,杯给自己,杯放在谭鸿飞割风刃前。
“连沈易都有,就没有,年少时总觉得玄铁营是老侯爷强加在身上枷锁,这辈子不自由都是因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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