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却没有个叫做家地方。
除赫连翊,三百年前,他直觉得,赫连翊是这世上自己唯念想,像是溺水者根浮木似,非得抓住——生如此,死相随。
死心眼程度和景琏宇如出辙,二百五水准和白无常殊途同归。
认准这个,其他,朋友也好,平安也罢,竟全没在意过。景七听着平安平缓鼾声,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是天下第白眼狼,原来那几世受苦,都是报应?
也不知乱七八糟地思量多久,景七才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睡上会,醒上会,觉得身上再次不舒服起来,像是被架在炉子上烤似,骨头缝里都冒着酸水。他知道这是又烧起来,不过心里有数,熬过这宿,差不多也就快好,懒得叫平安,把自己往被子里缩缩,忍着热发汗。
景七笑笑,翻过身去:“早些歇着吧。”
灯火暗下去,万籁俱寂。
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得太久,景七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是睡不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点微光,对着床帐发呆,片刻不到,外屋便传来平安这猪猡娃子鼾声,景七忍不住笑起来。
轮回七世,足够他想通很多很多事情,比如赫连翊,比如平安,比如这偌大风光、却冷冷清清南宁王府。
为什那时执着于赫连翊?
不济,便轻声道:“主子,点着灯睡不好,不必怕黑,奴才就在外间,有事叫奴才起来就是。”
“有那大本事,能把死猪叫活?”
平安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趣,脸红红,嗫嚅道:“好歹奴才也是个会喘气……”
景七却看着他笑起来,悄无声息地,眉眼舒展开来,眼先弯,嘴唇才慢慢翘起来,眼睛里似乎有水光似,然而仔细看,又不见。
平安觉得他看着自己轻轻笑起来模样,竟和那知天命之年老管家有几分相像,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有些心不在焉,像是瞬间想起很多事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似。
朦胧中声脆响
他想不明白很多年,却在刚刚睁眼时候,蓦地就明白。
那名琏宇字明哲老王爷也是个糊涂,他自己性子直随那死鬼老头去,眼大无用,黑白分明,该看清看不清,不该看清得却又偏偏要看得清。
都是辈子眼中只放个人,其他再不过心思,尽管去寒心。
世人都说老王爷痴情,自王妃去以后,便失魂魄般,还是皇上体恤他这异姓兄弟,将世子景北渊接到宫中,和皇子们处养着。
这整天副懒得活着模样老头在他十岁时候,终于得偿所愿蹬腿去,把那十岁孩子和空旷寂寞王府抛在人世间。
这哪是孩子笑法?平安吓跳,以为是他烧糊涂,伸手去探景七额头:“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再叫太医来看看?”
景七摇摇头,垂下眼睛收敛情绪,任平安扶着自己躺下。
平安给他掖好被子,才要起身,却被双小小手抓住。
只见他家小王爷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睛轻轻地合着,低声说道:“平安,没事,有呢。”
他声音很小很轻,糯糯,用那童音说出来,像撒娇样,可是看着他表情,平安却忍不住鼻子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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