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像是只跳蚤从此就落入心坎里。好几天,整
“他走。”母亲淡淡地说,眼睛没有看。
声不吭地吃完饭,个人爬到医院楼顶去看落日。在上面,发誓,不和这重症病房里任何病人交朋友。然后安静地回到父亲病房,把躺椅拉开,舒服地摊在那。假装,点悲伤都没有。
打扫卫生王阿姨成最受欢迎人。医院阿姨般来自乡下,身上还带着土地气息。她说话嗓门大,做事麻利。
说起来她并不是那好人,贪小便宜,如果你没有给点好处,就边收拾边骂骂咧咧,有时候干脆假装忘记。她说话非常刻薄,偶尔有刚来孩子在走廊开心地嬉闹,妨碍她工作,她会把拖把扔,大声地喊:“这是谁家孩子,这不懂事,家人都快死,还有心情在这闹?”
孩子哭,声音在走廊起伏。过会儿,个大人跑出来,做贼样把孩子抱就走。然后隐隐传来啜泣声。
他亲人都骂他老不羞,边骂边笑,后来整个医院里人都叫他老不死。
“老不死你过来讲个笑话!”
他正在啃着苹果没空答。
“老不死你死啊?”
他会大声地答:“在,老子还在,老子还没死。”
其实她好人缘根本原因来自,重症病房里太少可以交往对象。只有她,似乎是和疾病最不相干人,不用担心,要在她面前掩饰悲伤或者承受她突然消失。而且她坏脾气恰好是个优点:确保你不会很深地和她发生情感。
见过太多家属,离开就像逃离样,恨不得把全部记忆抹去,走出去人从不见有回来,仿佛这里只是个幻境。
尝试理解她市侩和不近人情。她应该曾经用心和些病人交往过,然而病人次次消失,让她慢慢学会自保护。无论当时多交心,那些亲属也不会愿意再在尘世见到她。
理解之后,突然对她亲近许多。
努力挖掘她让人开心部分,比如,她会提供楼层间八卦:四楼骨科那个老王,上厕所时候跌倒,把另外条腿也摔,两条腿现在就V字形地吊在床上;二楼妇产科,生出对连体婴,父母着急坏,哭得像泪人,医生们还在开会研究,怎剖离。“趁着打扫时候,偷偷瞄眼,乖乖,真像庙里神灵。”她习惯张牙舞爪地说话。
父亲很妒嫉总找那阿伯。他也振作起来想和开玩笑,甚至开始和主动爆料,他谈过恋爱、做过糗事。但还是三不五时往隔壁跑。然后以这个阿伯为榜样,教育父亲:你看,人家从心底开心,这样病就容易好。
父亲放弃竞争,却死活不肯和阿伯讲句话。
每天傍晚都要到二楼食堂去买吃。照例打包三份粥、份肉、份菜,然后照例想想,顺便给漳州阿伯带块红烧肉——医生不让他吃,他亲人不给他买,他直叫偷偷买给他。
电梯上来先经过他在那个病房,再到父亲病房。
走过去看到他病床空空,想想,可能他们全家去加餐。到父亲桌子前,摆开菜,和父母起吃。漫不经心地问:“那漳州阿伯好像不在,他们去加餐,有什好庆祝?竟然不让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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