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描述过那次许愿过程。和其他地方不样,闽南神庙都是混杂而居。往往是座大庙里,供着各路神仙,佛教西方三圣,道教关帝爷、土地爷、妈祖等等。
她开始不懂得应该求谁、如何求,只是进庙里胡乱地拜。路过长辈看不过去指点,说,什神灵是管什,而且床有床神,灶有灶神,地里有土地公,每个区有个地方父母神……“每种困难,都有神灵可以和你分担、商量。”母亲就此愿意相信有神灵,“发觉世界上有个人承担不东西,才觉得有神灵真挺好。”
不确定,家乡其他人,是否如母亲样,和神灵是这样相处方式。从有记忆开始,老家各种庙宇,像是母亲某个亲戚家里。有事没事,母
被拉上船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只是,她从此不愿意下海。“记得那种被困住滋味。”
这多年来,直想象母亲穿过乱流样子,或许像撒泼小孩子般咬牙切齿,或许脸上还有种不畏惧天地少年狂气……但也正因为对生活乱流,丝毫不懂也因此丝毫不惧,才有可能靠着点生命真气,混乱挣扎开个方向,任性地摆脱个可能命运。
母亲告诉,从小到大,外婆总对她叹气:“没有个女人样子,以后怎养儿抚女、相夫教子。”
如果神灵要亲近某人,必然要发现某人需求,然后赐予她。人最怕是发现自己想要东西。这是母亲后来说。
即使在政治动荡年代,闽南依旧是个世俗生活很强大地方。而世俗就是依靠着流传在生活里大量陈规存活。
母亲和这里女性样,在二十不到就被逼着到处相亲。其实未来生活和那远远看到未来夫君面目,于她们都是模糊。然而她们早早就知道作为个女人生活标准答案:第步是结婚;第二步定要生出个儿子,让自己和夫君名字,得以载入族谱,并且在族谱上延续;第三步是攒足够钱,养活孩子;第四步是攒足够钱,给女儿当嫁妆(嫁妆必须多到保证自己女儿在对方家里受到尊重);第五步是攒足够钱,为儿子办酒席和当聘金;第六步是定要等到至少个孙子出生,让儿子名字后面还有名字;第七步是帮着抚养孙子长大……然后他们人生使命完成,此时就应该接过上辈责任,作为口口相传各种习俗监督者和实施者,直到上天和祖宗觉得她任务完成,便把她召唤走。
她们生活从出生就注定满满当当,而且哪步拖累,都会影响到最终那个“美好结局”。只是出于对父母催逼厌烦,母亲躲在角落,偷偷看父亲眼,随意点点头。这个点头,让她马上被推入这样生活链条中。
在她迎来第个关卡时,生是女儿,内外亲戚不动声色地,通过祝福或者展望方式委婉表示,第二个必须是儿子,“必须”。倒不只是外人压力,母亲渴望有个儿子来继承她身上倔强另些东西。
母亲硬是不动声色大半年,然而临盆前个月,压力最终把她压垮。她痛哭流涕地跑到主管生育男女夫人妈庙许诺,如果让她如愿有儿子,她将辈子坚信神灵。
最终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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