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牛逼!”周赫煊不禁低声自语。
庄户佃农们也惊呆,随之而来就是狂喜。突然有农民跪地磕头,大呼道:“冯老爷仁义,冯老爷长命百岁!”
呼啦啦跪倒大片,诚心诚意地给冯庸磕头,好多人是边哭边笑。这把火对冯庸而言无足轻重,对他们来说却关乎身家性命,有人可能因此不用卖儿卖女。
周赫煊好笑地摇摇头,他在想如果换成自己,会不会有冯庸那般气魄。
烧都是钱啊,几大箱子!
这个葬礼靡费无度,估计要花十多万大洋。而在冯家庄园外,农民们却艰难度日,马上就要闹春荒——秋粮将尽,夏粮未收,正所谓青黄不接。
而农民们态度也值得深思,他们很多借过冯家钱,被冯家占过地,被冯家催要过租子,按理说应该怨恨冯家才对。
但丧宴流水席却冲淡仇恨,因为不要钱,大家可以来敞开肚皮吃,吃就是四十九天。附近农民庄户个个吃得红光满面,嘴里念着冯老爷好,似乎冯德麟生前是个大善人。
“赫煊,照顾不周,你不要介意。”披麻戴孝冯庸走过来说。
周赫煊道:“你重孝在身,就别管。以后有什打算?”
奉天城内,送葬队伍排几百米远。
冯德麟葬礼中西合璧,既有汽车开道、军队护送,又有传统花幡旗伞、钱罗引吊。专门负责抬纸人纸马纸轿,就足足有三四十人,路上哭声震天,到处抛洒着纸钱。
灵柩沿着城中主干道,直往南门而去。
奉天南门乃是凯旋门,只有打胜仗,或者举办庆典才能走。自明末大将李成梁后,冯德麟是几百年来第个从南门出殡。
事实上,冯德麟死于北镇老宅中,为风光大葬,遗体才运到奉天城来出殡。
农民们长跪不起,冯庸烧完债据就离开,他不愿接受这种朝拜。
周赫煊追上去,竖起大拇指说
冯庸说:“已经辞去军职,以后就留在东北办学校。不但要办免费小学,还要办免费大学。”
果然历史还是回到原来轨迹,冯庸那个大学,几年下来就能让他散尽家财,不过也为中国培养出批理工科人才和抗日义勇军。
流水丧宴开到第三天,就在周赫煊即将返回天津时,冯庸突然召集方圆十里八乡农民。
冯庸站在开堂会唱大戏舞台上,脚边是几个大箱子。他掀开箱子说:“这里都是大家借款欠条和未收佃租凭据,以前老冯家有做得不对地方,还请诸位父老乡亲不要计较。从今往后,咱们两不相欠。来人,把火盆拿来!”
在周赫煊惊讶目光中,冯庸把那些借条和佃租全部点燃,扔进铁盆把火烧掉。
张作霖亲自主持葬礼,做几天水陆道场,又开隆重追悼会,这才把遗体送往城外安葬。
冯德麟盖棺入土后,张作霖父子连夜返回天津,但葬礼却还没结束。
张作霖说要风光大葬,按照他意思,葬礼必须办足七七四十九天。所以在北镇老宅那边,接下来几十天都要摆流水席,还要开白事堂会,请戏班子来唱大戏。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台下客人吆五喝六吃饭痛饮。这场面不像丧事,反倒像在办喜事。
周赫煊默然坐在饭桌上,看着热闹堂会,突然感觉很荒唐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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