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苦笑:“土司就是帮土匪,完全不讲道理。若土司得知三合土好处,肯定是不愿出钱购买,直接把寨民编为匠户岂不省事?对于土司来说,还有更省事法子,调兵把穿青寨给平,将寨民都抓去做奴隶,专门给他制作三合土。”
沈师爷瞬间语塞,无言以对。
他当师爷州县,不论官吏再怎tf,那也是要讲基本规则。可这种规矩对土司无效,即便无缘无故杀光穿青寨,都不会有任何人来追究,化外莠民对朝廷来说不是人,至少不是法律意义上人!
“三合土赚钱法子,咱们就不提,”沈复璁说起另外件事情,“当务之急,是要下山买书,顺便再买点笔墨纸砚。你若不认真练字
刘耀祖非常聪明,点头道:“爹也说,做人不要强出头,该服软时就要服软。”
沈师爷又问王渊:“渊哥儿,你觉得呢?”
王渊不屑冷笑,豪气冲天:“味服软,怎做大事?”
沈复璁顿时说不出话来,恍然间,他似乎看到另个于谦。想想弟子拳脚身手,脑中不禁浮现出诡异画面——王渊站在朝堂上,猛地扔掉笏板,挽袖子,bao打言官,打得言官连声痛呼:“王二,服,求你饶命吧!”皇帝慌忙劝阻:“王二,给朕个面子,切莫把人当场打死。”
刘耀祖望着沈复璁:“先生,你怎愣住?”
没辙啊。他本就没想过修引水渠,只是以此为幌子,实验下石灰窑构想而已。
显然,方寨主被糊弄。
沈师爷缓缓蹲下,捡起坨早已凝结石灰,问道:“粉笔就是这样来?”
“对,”王渊笑道,“这里石灰多得很,全是没用废料,足够先生把四书五经都写完。”
沈师爷盯着熟石灰出神,良久突然诗兴大发,朗诵于谦《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此情此物,令吾不禁追思于肃愍公,挺身挽狂澜于既倒,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啊?没什,没什。”沈师爷回过神来,摇头驱散那些荒谬幻想。
王渊问道:“先生到林子里来找,究竟有什事情?”
沈师爷说:“你欲考科举,就必须弄到户籍。而不管用什法子,弄户籍都必须使银子。见你会调配三合土,就想着是否能靠这个赚钱。”
“绝无赚钱可能,”王渊摇头说道,“开始也想用三合土赚钱,所以才诱骗方寨主为造石灰窑。但烧制石灰成本太高,若再运到山下售卖,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
“为何不卖给土司呢?”沈师爷问。
好奇宝宝刘耀祖忙问:“先生说是谁?”
王渊虽然不知道于肃愍公,但《石灰吟》他学过啊,猜也能猜到是于谦谥号。
刚德克就曰肃,执心决断曰肃,法度修明曰肃,正己摄下曰肃;在国逢艰曰愍,祸乱方作曰愍,佐国逢难曰愍,危身奉上曰愍——说实话,弘治皇帝给于谦追加谥号,已经非常贴切。
后来,万历皇帝把于谦改谥为忠肃,换个“忠”字,去掉“愍”字,意味深长啊。
沈师爷给两位弟子讲番于谦事迹,告诫道:“你等切记,做人不可太过刚直。刚则易折,招人嫉恨,难免遭到宵小暗算,更会受到君上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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