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奶奶微微凝神,望向庭院中树下站立丈夫,心中忽起丝愧疚和好奇——
这个平静淡泊男人,是否在心上,也曾有过个人,个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终得两家父母许以鸳定三生,多幸福日子呀……
“……明儿早,就跟爹爹和哥哥们出发,待回来,咱们就办喜事,以后,咱们…咱们…永远不分开,哪怕掉光牙齿,白头发,也直直在起!”
“妹子,,…心里只有你…从来,只有你。”
“你放心,定平平安安回来,为你,也要平安回来。”
——言犹在耳,春闺梦里人已成冢中冰凉尸首,再也没有那样火热眼神,再也没有那样爽朗笑声,火热强健臂膀……
,再次拿起筷子,缓缓拨弄碗中菜肴。
“顾侯在外戍边,顾大夫人是个寡妇人家,这回亲事该怎办?……两年前,顾侯夫人从南边赶回来,亲自操办婚事。”
见素来寡言丈夫对此事有兴趣,贺奶奶也来劲儿,絮叨着把所知说个遍。
“这回顾侯夫人不来,由顾小世子兄弟俩代父发嫁堂姐。啧啧,相公没瞧见,顾小世子倒还罢,小小年纪已是满身气派,那顾二公子,真是貌比潘安,跟画里样。那日他没坐车,驱马从得胜门过,大姑娘小媳妇疯似招呼香囊帕子和旁物件!都说顾侯夫人当年是等美人儿,顾二公子肖母,才长得这般俊美。也不知哪家姑娘有这福气配为夫婿,怕是睡在枕头边上,半夜都能笑醒过来。听说沈国舅和英国公翁婿俩就对顾家兄弟俩喜欢得很,想边个分招婿……”
……
眼眶忽涌上阵湿热,贺奶奶赶紧低头去拭。
她花很多很多年,才慢慢走出悲伤,父兄寻来婚事不知被她推掉多少,错过标梅之龄,错过更好亲事,可她从不后悔。
忽有日,她望着庭院中玩耍侄儿侄女们,惊觉自己还是想要个家,想要儿女绕膝幸福,也为着不再给父母兄嫂添麻烦,于是她答应出嫁。
丈夫是个好人,尽管并不爱她——这她很清楚,但待自己和孩子体贴温柔,夫妻俩相敬如宾,互相敬重,日子过得富裕平静而忙碌,她已经很满足。
个女子,这辈子曾有过那样真挚情意,她值,不枉来这世上走遭。
晚饭后,用过清茶,贺奶奶坐在炕几边做针线,贺大夫静静站在窗前,过片刻,他忽道:“下雪。”然后推门出去,
庭院中有棵老梅,枝头上朵朵黄梅柔柔而颤,纷纷扬扬雪花细细碎碎地自天空飘下,贺大夫背朝门口地站在树下,仰头看那梅瓣积雪。
贺奶奶推开针线笼子,缓缓站到门边赏雪,只见淡淡柔柔月光下,细细雪瓣在空中反射出银色荧光,朦朦胧胧好似面薄纱。
她怔怔站会儿,恍惚间,想起那年,也是这样个细雪飘飞月色皎洁夜里,俊朗豪迈少年趴在墙头,痴痴望着自己,她也是这样站在自家老梅树下,仰头对望。
少年眉毛那样浓黑挺拔,眼神那样炽烈,明亮漆黑眸子里只有自己倒影,冰冷雪花落在她脸上,她也浑然不觉,她心已被少年炽热目光熨得火烫火烫,觉得可以把全世界雪花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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