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路东行,这回沿途再无袭扰之事。少商觉得哪怕有小蟊贼想来打秋风,看见车队旁骑行着这支沉默肃穆黑甲军也被吓回去。
桑氏饮过汤药后退烧,渐渐清醒起来,她歉意看着来探望少商:“本想带着你散散心,四处玩耍,没想反叫你受这样大罪,还不如留在都城呢……”
少商连忙叫她打住:“叔母可千万别这说!就这惹祸性子,处处不消停,留在都城还不被阿母捏死呀!要说,叔母这回领出来是对,见那多不起名士,走过那多奇趣地方,如今连贼匪作乱都见识。以后回都城再赴宴时,还不得由着吹呀!要说神箭无敌,例不虚发,箭能射穿俩,众贼简直望风披靡……”她又对着车中仆妇婢女假作威胁状,“你们可不许拆穿!”
众女都被逗笑不行,桑氏病中苍白面色都浮起层红晕。
少商并未在车内多停留,始终在车队前后来回驰行,既要照管伤者是否有发烧溃烂,又要询问时时前路状况,还要顾着程娓和双胞胎男孩……才大半日就累浑身僵硬酸痛,好在张擅由李家父子陪着闲聊,不用她费心招待。
就像来时那样,去时黑甲白羽军队也如潮水般有序。
与此同时,程府众人忙着给自家尸首身下堆柴浇油,要集中火化然后分别装回去,那些贼匪尸首则随意扔下山涧等着被鸦兽啃食。少商列于众人之首,吹笛相送这些将入黄泉无辜生灵。
悠扬笛声传至刚刚开拔黑甲军中,原本欢快‘竹枝调’被女孩降调并拉缓节奏,宛如风穿过冬日冷阳下竹林,清冷而忧伤。
凌不疑微笑着侧耳倾听,但不知想到什,神情忽变十分冷漠自厌,像阴影下俊美高傲岩雕。然后他高高扬起马鞭,策马率军飞驰而去。
吹完曲,少商放下横笛,已是泪流满面。昨日还欢声笑语许多儿郎和女孩,他们亲人朋友再也盼不回他们。事到临头,她才发觉自己还有很多无能为力事。
行至离滑县仅有半日路程时,就看见分别数日猪蹄叔父领着老长队兵卒从斜里疯狂打马过来,走近见是少商行,程止就好像只踩到指压板豪猪样,嗷声扑过来
幸存两名婢女从俘虏中总共指认出十名对她们下过毒手贼匪,少商坐在屋里听着外面沸反盈天吃瓜群众观看五马分尸,然后当夜晚膳也毫不意外剩下很多,尤其那些常年安居内宅仆妇婢女,被血腥场面恶心几乎什都吃不下。
处刑完毕后凌不疑立刻领军开拔去捉拿匪首,留下两百名黑甲军护送程家车队赶往滑县,领队就是那位臂膀贯穿箭伤年长侍卫。
少商这才知道他姓张名擅,已领有数百石官秩,为凌不疑帐下裨将,而那位看起来很和气刀疤侍卫名叫梁邱起,与那爱插嘴少年梁邱飞是亲兄弟。
次日清晨,少商再度穿上男装,骑上心爱奶牛斑小花马。
程府众人,从包扎着伤处家将护卫到扶车而行婢女仆妇,顺着晨曦微光都仰头望着,等待这位年幼娇弱女公子下令启程。少商用力挥下右臂,空中甩动鞭,众车轮毂缓缓滚动——她骑在马上回望,终于可以活着离开这座杀戮流血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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