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凌不疑确是将楼家小儿看做小兄弟,自也将程氏看做手足之妻,这才多加关照,此外并无旁暧昧之意。
凌不疑自然说风光月霁,可真相到底是哪样呢?皇帝起身,烦闷在寝帐内来回踱步,自己也不知道该希望趋向于哪个结论。
若是前者,难道叫人家赶紧退亲事好成全凌不疑?!楼程两家毕竟正式定亲,即便是君主也不能做出轻侮臣子之事。可若是后者……皇帝重重叹口气,那还不如去纠缠人家未婚妻呢,至少养子不用做游魂,他也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在帐内持卷读书皇后,静静看皇帝好会儿,笑道:“陛下今日是怎?可是困于军国大事?”
“不是,是子晟受伤。”皇帝口风很紧,“对,皇后可记得程家那位小娘子?”
皇帝此时已过天命之年,但身姿依旧挺拔矫健,只要马上鞍弓上弦,整座都城中能做他对手不逾掌之数,其中头个就是他亲自教出来养子。
打天下焉有不死人,这个道理他起事之初就懂,与他道血海里拼杀出来心腹重臣哪个没有家人亲友或死于战阵或亡于牵连。包括他自己,同胞三兄弟如今只剩下皇帝人,同胞三姊妹也只剩长姊个。
可那些从龙之臣哪个也没有霍家来惨烈,为替自己拖住重兵霍家几乎全族殆灭,如今凌不疑已是霍家兄长留在这世上唯血脉。
皇帝有时欣慰于凌不疑端厚果决,高光清扬,但有时又不乐见他太过卓尔不群。皇帝常想,养子要是和寻常勋贵子弟样就好,或像自己那些儿子们,热爱权势财帛,热衷于美酒游猎,蓄姬纳妾。如果这样,皇帝也许会有些失望他不那像霍家兄长,但好歹这些东西他都能赐予。
可凌不疑偏偏不是,他仿佛游魂般忧郁清冷,既不结交亲贵重臣,也不蓄养宾客门人,除对亲长手足(这里皇帝指是自己和太子)眷爱,这世上似是诸事都不放在心上。
皇后秀眉扬,笑道:“怎不记得,阿姈前后跟告状数次,说那小女娘粗鄙刻薄,品性不佳,字都不认识几个。”
“阿姈话只能信半,好端端到你跟前说坏话,难道教养就好。”皇帝挥挥衣袖,坐到皇后身旁,“朕记得楼太仆曾与朕夸耀,那程小娘子说过什‘满眼荒芜才能成就番大好作为’,可见虽不通文墨,倒颇有气魄!”
皇后
皇帝知道如今都城佳婿榜上头名就是袁州牧之子袁善见,然而从榜首往下数直到百都没有凌不疑名字,倒不是凌不疑有什不好,实是这竖子行事莫测,裕昌郡主和虞侯之女接连碰过钉子后,没几户人家敢再上前自讨没趣。
大丈夫立世,不爱骏马烈酒,不爱美姬名利,非要去纠缠人家未婚妻吗。
当然,程家小娘子开始并不是人家未婚妻,根据适才询问养子扈从得知,他与程氏之前已见过数次——万家初见,东郡救命,滑县郊外驻跸别院再会,哦,城门外又匆匆见过面,然后就是今日。
皇帝心思慎敏,迅速得出两个结论。
其,凌不疑在猎屋时就存心意,谁知楼程两家就跟着火似,动作如此之快,等他回过头去得知心上人已定下婚约,至此死心,不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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