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豆的舞女 · 1（1 / 4）

不会儿，茶馆老太婆把领到另个房间去。这房间大概平常不用，没有安装门窗。鸟瞰优美幽谷，深不见底。肌肤起鸡皮疙瘩，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颤抖。对端茶进来老太婆说声：“真冷啊！”

“哎哟！少爷全身都淋湿。请到这边取取暖，烤烤衣服吧。”

老太婆话音未落，便拉着手，把领到自己起居室去。

这个房间里装有地炉，打开拉门，股很强热气便扑面而来。站在门槛边踟蹰不前。只见位老大爷盘腿坐在炉边。他浑身青肿，活像个溺死人。他那两只连瞳孔都黄浊、像是腐烂眼睛，倦怠地朝这边瞧着。身边旧信和纸袋堆积如山。说他是被埋在这些故纸堆里，也不过分。呆呆地只顾望着这个山中怪物，怎也想象不出他还是个活人。

“让你瞧见这副有失体面模样……不过，他是老伴，你别担

山路变得弯弯曲曲，快到天城岭。这时，骤雨白亮亮地笼罩着茂密杉林，从山麓向迅猛地横扫过来。

那年二十岁，头戴高等学校[12]制帽，身穿藏青碎白花纹上衣和裙裤，肩挎个学生书包。独自到伊豆旅行，已是第四天。在修善寺温泉歇宿，在汤岛温泉住两夜，然后蹬着高齿木屐爬上天城山。重叠山峦，原始森林，深邃幽谷，派秋色，实在让人目不暇接。可是，心房却在猛烈跳动。因为个希望在催促赶路。这时候，大粒雨点开始敲打着。跑步登上曲折而陡峭山坡，好不容易爬到天城岭，来到北口家茶馆前，吁口气，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完全如愿以偿，因为巡回艺人行正在那里小憩。

[12]旧制大学预料。​

舞女看见呆立不动，马上让出自己坐垫，把它翻过来，推到身旁。

“噢……”只应声，就在这坐垫上坐下来。由于爬坡气喘和惊慌，连“谢谢”这句话也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就近与舞女相对而坐，慌张地从衣袖里掏出支香烟。舞女把随行女子跟前烟灰碟推到面前。依然没有言语。

舞女看上去约莫十七岁光景。她梳着个叫不上名字大发髻，发型古雅而又奇特。这种发式，把她那严肃鹅蛋形脸庞衬托得更加玲珑小巧，十分匀称，真是美极。令人感到她活像小说里姑娘画像，头发特别丰厚。舞女同伴中，有个四十出头妇女、两个年轻姑娘，还有个二十五六岁汉子，他身穿印有长冈温泉旅馆字号和服外褂。

至今已见过舞女这行人两次。初次是在到汤岛来途中，她们正去修善寺，是在汤川桥附近遇见。当时有三个年轻姑娘。那位舞女提着鼓。不时回头看看她们，股旅行情趣油然而生。然后是翌日晚上在汤岛，她们来到旅馆演出。坐在楼梯中央，聚精会神地观赏着那位舞女在门厅里跳舞。

……她们白天在修善寺，今天晚上来到汤岛，明天可能越过天城岭南行去汤野温泉。在天城山二十多公里山路上，定可以追上她们。就是这样浮想联翩，急匆匆地赶来。赶上避雨，们在茶馆里相遇。心里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