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东西?”
寻建祥只手罩自己酒杯子上,怕被宋运辉抢去,两眼眯成条线,难得严肃地听宋运辉忏悔。但心中不以为然,心说全金州老娘都巴不得有宋运辉这样个儿子,这小子够是东西。
宋运辉只模糊看到寻建祥认真听着,心中欣慰,抓起毛巾擦把眼泪,继续说:“从小蔫坏,打定主意绝不放弃,点儿不考虑姐姐良苦用心,定让姐姐操碎心。夏天要下水游泳,姐姐怕水,不敢跟下去保护,她只能想办法搓条细麻绳,定要绑在腰上她在岸上牵着才肯放下水。不肯,那多失面子,姐姐就苦口婆心劝诱,又把麻绳染成黑色,说这样在水里别人就看不清。还是不肯。扑腾下水,自己玩得高兴,姐姐在岸上急得打转,眼泪都急出来,又不敢向爸妈告发,怕爸妈骂。姐那时才上小学,你说现在哪个小孩有姐那懂事?他们现在连鸡蛋壳都不会剥。
“家成分差,不是点点差,而是很差。初中毕业就没法升高中,姐难过得什似,直说是她占读书名额。所以考大学她也上分数线,看公社卡们,她立刻将名额让给。现在真悔,应该让姐去读大学,还小,再复习年定也能考上,姐就不样,她如果读大学就不会遇上雷东宝那厮,她就不会变本加厉地操心。早知道雷东宝胆大妄为,为什还亲手把姐姐交他手上?当时如果反对到底,拿姐弟关系做筹码,姐定会退步,怎没反对到底?姐姐这次是被雷东宝胆大妄为害死。后悔,后悔……”
寻建祥没醉,看着宋运辉拍桌打凳,心里犹豫,将他杯子里酒倒到宋运辉杯里。向知道宋运辉话少,闷屁,看今天这情况,能让宋运辉发作出来也是好事。宋运辉不知就里,他沉浸在过去回忆里不能自拔,看见杯中有酒,拿来就喝。渐渐地,他话少,眼前景象却越来越清晰,那是他小小姐姐,穿着小碎花罩衫,梳着两把小扫帚似辫子,脸上挂着甜苹果般笑容,嘴里嫩嫩地喊着“小辉,小辉”……
寻建祥斜着眼看宋运辉喃喃念着“姐姐,姐姐”,脸搁在桌上垂泪,不由也鼻子酸酸。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扭扭鼻子,呼哧几声,对着宋运辉嘀咕:“呸,差劲,半斤酒就能撂倒。可惜红烧肉块没吃,来吃,可惜凉。”
寻建祥嘀咕几句,吃几口肉,却忽然看到宋运辉跟没骨头似软软滑下桌去。寻建祥看得目瞪口呆,大男人能如此柔若无骨?他自己试下,没办法滑得如此行云流水,时哭笑不得,起身将软瘫宋运辉扔上床,指着宋运辉鼻子道:“以后当哥来管你,你这没长毛屁蛋。”说完花枝乱颤地干笑两声,终是没法真笑,回去摘门上毛毯,洗漱睡觉。没精打采,心说他怎就没人那疼他。
宋运辉第二天起床,除眼圈还肿,其他什都看不出来。戴上眼镜,几乎可以湮灭证据。他知道自己昨天又哭又闹,依稀记得说什,又不是全清楚。问还赖床上寻建祥,寻建祥却只闭着眼睛懒洋洋说要他放心,没旁人听见。宋运辉没追问,下去跑圈,又帮寻建祥带来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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