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阵,喜娘也开始暗自切切。
直起身,微觉诧异,正想叫锦儿去外面看看,却听得阵脚步声纷至沓来。
随之而来,是门外人声纷乱。
“将军甲胄佩剑在身,刀兵之物乃大凶,不可靠近洞房,请将军止步。”
“末将奉王爷令谕,务必当面禀报王妃。”
那近,他离那近。
当日远远望见,就已令震骇人,如今近在咫尺,却不再惧怕。
這就是姻缘,良人。
与其惶惶,不如坦然。
他也是血肉之躯凡人,或许他也不见得那可怕,或许姻缘也不见得那糟糕。
凤冠礼服加上厚厚盖巾,让整个人如被层层捆绑,动弹不得。
锦儿在旁边不时絮絮叨叨説些喜庆吉利话讨高兴,却连听力气都快没有。
从半夜开始折腾到现在,袭厚厚盖巾下面,世界混沌片,什都看不见,直听得耳边喧天喜乐,从早上到现在从未停歇。
混混噩噩之间,被喜娘牵引着拜堂,又被引入洞房。
进得洞房,稍稍安静不到片刻,喜娘们又开始折腾,没完没祈福颂吉。
入宫请安,不用踏出府门,只需在房中端庄危坐,听宫中嬷嬷教习新婚仪俗,教件件记住,该做什,不该做什……不断有人来道喜,吉词美誉塞满耳中。
晨昏朝暮,就在混沌忙乱中如水滑过。
夜里,总是看书看到很晚,直至更深人静,直至困得再也睁不开眼。
只有這样,才没有精力去想太多,没有时间想起子澹。
偶尔,会想起那个遥远模糊,却又异常清晰名字,即将嫁与良人……记不起他身影,从未见过他容颜。可犒军时惊鸿瞥,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个男子声音,冷硬如石,不带半分情绪,惊破洞房花烛夜
正如哥哥劝慰説,豫章王是顶天立地好男儿,英雄美人,正是良配。
回之以淡然笑,或许吧。
只要没到最糟糕,总还有丝希望。
不知什时候,发觉外边喜乐丝竹声停。
现在还早,怎会這样快就结束喜筵。
若按规矩,必须等新郎入洞房,才能吃喝。
幸好锦儿乖巧,悄悄盛燕窝给,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力气坐到现在。
再过片刻,将要面临今晚最忐忑刻。
那个人,那个令世人敬畏如神魔人,如今成夫婿。
刚刚与他起拜天地,从盖巾下面隐隐看见他足尖。
萧綦,這个名字,从此就要与相联生。
豫章王妃,从此将不再是无忧无虑上阳郡主,而将以這个新身份,与那个素昧平生男子起走向不可知此生……
十五天后,迎来大婚之期。
婚礼按公主出嫁礼仪举行,半夜开始装扮,天未亮就向父母跪恩辞行,随后入宫向皇上皇后谢恩,鸾仪从太华门出,过宣华门、坤德门、奉仪门……喜乐喧天,沿途大红锦缎铺道,路洒下灿金合欢花瓣漫天飞扬,六百名宫人,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旒金六凤大红鸾轿,逶迤如长龙,穿过宫城、皇城、内城,直达敕造豫章王府。
洞房之中,两名喜娘带着仆妇婢女侍侯左右,外边丝竹喜乐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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