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哥哥不曾改变,只有他懂得,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不是豫章王妃,不是上阳郡主,只是昔日跟在他身后那个小小阿妩。
就连子澹也许久不曾出现在梦里。
他在皇陵守孝之期已过,皇上却又是道圣旨,命他督造皇陵,修缮宗庙。
這修造便是遥遥无期,不知何时才能返京。
昔日不明白,皇上明明疼爱子澹,为何却任凭姑姑将他逐去皇陵。
逼着太医上奏,説人多喧杂,有扰静养,硬将干人等赶回京城,只留几名贴身侍女和医侍,总算耳目清净,再无烦扰。
徽州之远,天地之大,退开步,竟有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之感。
叔父這处行馆,简直是专门为准备,不但景致可人,处处合意,地窖里更深藏陈年美酒,庭中碧树繁华花,幽池飞鸟,比之京中园林绮丽,别有番幽境。
父母原以为只是散心休养,住不多久就会回去,哪里料到,到徽州,就爱上此处逍遥闲逸,至此长住下来,乐不思归。只有春秋节令,与父母生辰,才回京暂住,过得几日便称身体不适,早早返回徽州。
天天,月月,年年……开始觉得,自己变。
然华服盛妆,出入煊赫,在敕造豫章王府夜夜笙歌,宴饮铺排之极。
直至大婚过后两月,场风寒袭来,突然病倒,就此缠绵病榻,最险夜,几乎性命垂危。那夜,母亲在佛堂长跪祈求,以泪洗面,对父亲説,如果阿妩离去,她必终生怀恨,永不原谅父亲与姑母。父亲无言以对,枯坐书斋整夜。
在天明时分醒来,高热终于褪去。
醒来望见床前喜极而泣亲人,只觉得深深疲惫,既不忍面对,也无力再承受。
唯有逃避。
如今却懂。
皇上让子澹远离宫闱,才是真心怜他,护他……在那权势漩涡中,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皇上明白,王氏与太子羽翼已成,如今更与萧綦结盟,四十万大军在北境虎视眈眈。
废太子,改易储君,已经绝无可能。
作为父亲,他仅能做,只是护住子澹平安。
亦再无他念,此生缘尽,已嫁为人妇,只在偶尔午夜梦回,为
心里从某处地方开始,渐渐变凉,变硬。
昔日承欢父母膝下,对家中恋恋不舍少女已经不在;昔日伙伴亲友,如今境遇各异,相逢已是各自疏离;就连宛如姐姐,也已变得沉默幽怨,如宫中那些红颜寂寥妃子。
父母,姑姑,叔父,每个人见到,总是竭力呵护,眉眼间尽是藏不住歉疚。
面对這样亲人,却宁愿他们如从前样斥责,教训,也好过现在這样小心翼翼。
有些东西,已经变,再也回不去从前。
恰遇雨季将至,咳喘旧疾复发,太医担忧京城阴雨绵绵气候对康复不利。
叔父在徽州为官时,曾修造处精巧行馆,刚刚落成就被调任回京,行馆至今闲置。
徽州气候干燥晴好,风物宜人,正宜休养。
以重金贿赂太医,逼着哥哥説服父母,就此迁往徽州行馆休养。
初到徽州,父母派来婢女仆从,护卫医侍足有三百余人,将个小小行馆挤得人满为患,惊动徽州刺史,亲自上门拜谒,扰得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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