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恍恍忽忽,不知道过多久才回到府中。
侍女为
云雾遮断山间路,扇空门,隔开数十年恩怨爱憎。终究没能劝回母亲,她已决定在十九岁生辰之后,削发剃度。
她説生辰已近,要再为庆生次。若不是她提及,已几乎忘。再过得几日,便十九岁……十九岁,为何已觉得心境苍凉至此。
這生还這样漫长,往后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难以想像年华老去,如母亲般白发满头,又是何种光景。
脚下是万丈浮华,回头是青灯古佛,却茫然而立,任山风吹得衣袂激扬,心中片冰凉。
徐姑姑送至山下,鸾车将启驾时,她突然扑至帘外,含泪道:“郡主,连你也劝不回公主吗,她……真要削发出家?”
喜事。
“心要从宗室女眷中选个身份才貌都配得上阿夙女子,你父亲却决然反对。问原由,他只説娶妻当娶贤,不必苛求身份。你父亲是怎样人,岂会不知,這话又岂能令相信。们相争不下之际,阿夙却自己看中名女子,便是那桓宓。”
时愕然,从未想到嫂嫂竟是哥哥亲自看中女子。在幼时记忆里,嫂嫂是琴书双绝才女,虽不算绝色,却生得纤弱秀丽,清冷寡言,仿佛极少见过她笑。依稀记得母亲并不喜欢她,哥哥待她也不甚深情。婚后不久,哥哥便独自远游江南,嫂嫂终日闭门不出,时而听见幽怨琴声。半年过后,嫂嫂染风寒,病不起,未等哥哥远游归来便逝去。嫂嫂在生时,哥哥待她十分疏离,及至死后,却见哥哥黯然良久,以至多年不肯续弦。直以为哥哥婚事是父亲所迫,他自己并不情愿,之后也不过是愧疚使然。
却听母亲缓缓説道:“阿夙起初却不知道,那桓宓已被选中,即将册立为子律正妃。”
“子律!”震,惊得后背阵阵发冷。段段尘封往事从母亲口中説出,竟似每个人身后都有扯不断恩怨纠缠,却懵懂十余年,所无知。
“不知道。”茫然摇头,怔片刻,哑声道:“或许,只有个人能劝回她。”
徐姑姑颓然垂手,再无言以对。
望着她,勉强笑道,“会劝説父亲,或许,仍有峰回路转也未可知。”
“相爷曾来过数次,公主不肯见他。”徐姑姑黯然摇头。
“会见到。”淡淡笑,心下万般苦涩。往年每到此时,总嫌虚礼繁琐,万般不情愿应付。却想不到,這或许已是父母陪共度最后个生辰。
“不愿让阿夙娶那桓宓,你父亲却口应允。次日他就入宫去见你姑母,要她将二皇子妃人选改为旁人,将桓宓嫁与阿夙。当年那事之后,只与他争吵过两次,次是为你婚事,次是为阿夙。”母亲低头苦笑,“那日,是第次见他跋扈霸道,也终于听他脱口説出真话……”
“父亲説什?”紧紧望住母亲。
母亲笑,“他説,半生屈于皇家之势,断不能令阿夙重蹈此路。阿夙看中女子,便是皇子妃又如何,偏要夺给他!嫁与王氏长子,未尝就逊于龙孙凤子!”
(下)
离开慈安寺,直走出山门,步下石阶,才驻足回头。寺中钟声敲响,在山间悠扬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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