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桩婚事,不仅哥哥置疑,连胡光烈也不肯将他幼妹嫁入皇家,为此不惜忤逆萧綦,三番五次地闹腾。這粗豪汉子倒是真心疼爱他那同父异母妹妹,正如当年哥哥疼惜般。若不是亲眼见胡瑶,绝想不到胡光烈会有這样个光艳可人妹妹。胡瑶年纪虽轻,却没有般小女儿之态,更没有名门淑媛骄矜,言行举止透出派磊落率真,隐隐有英爽之气。那日见她红衫似火,素颜生晕,朝绽开明媚笑容,顿觉被初春阳光所照亮。有這样女子陪在身边,再深浓阴霾,都会退散吧。看着胡瑶,连亦觉得自己黯淡下去。她有青春、有朝气,有着飞扬跳脱活力,而只有颗被岁月磨砺得冷硬心。或许只有她那样明净坚定女子,才会是子澹良伴。
贤王册妃大典择吉举行。
大婚场面盛况空前,京中万人空巷,争睹皇家风华。贤王府喜红灿金,草木都似染上浓浓喜色。喜堂之上,萧綦主婚,百官临贺。入目喜红,刺得双眼微微涩痛,远远,看不清每个人表情。也或许,只是不想看见。
子澹大婚后,很多琐事也随之尘埃落定,宫廷里似乎又恢复短暂平静。天气冷,又时病时好,终日静养,越发懒于动弹,只偶尔入宫探视姑姑和靖儿。
靖儿四岁,病情依然没有丝毫起色,终日痴痴傻傻如个布偶。
既不上朝也不入宫,终日在贤王府闭门不出。
也再未踏入贤王府步,倒是萧綦亲自去贤王府探望过他,称病不肯同去,萧綦也并未坚持,回来只淡淡説,子澹气色已见大好。哥哥却时常出入贤王府,不时给送去子澹喜欢诗书古画和滋补珍品。听哥哥説,子澹如今十分淡泊,虽少言寡欢,却已不再酗酒,也肯用医服药。只是哥哥身为宰辅,公务日渐繁忙,也不能时常陪伴子澹。
与此同时,萧綦催促为子澹择妃,也日紧过日。
靖儿渐已长大,终不能长久称病,幽居深宫。萧綦已起废立之念,子澹迟早会继位为帝。他王妃便是未来皇后人选,也是名义上六宫之主。萧綦对此格外看重,心要选个军中权臣女儿安插在子澹身边,无法直接违逆他意愿,只能在选秀之时,尽力挑选个忠贞善良好女子。
原本对待选将门之女并未存过多少指望,只随意点几名少女入宫待选,未曾想到,其中名女子竟让刮目相看。
這日天色晴好,只携随身侍女,牵着靖儿信步走在御苑之中,任阳光淡淡洒在身上。
“天祚尽,历二帝而倾”,民间市井流传那首宴谣,不是没有深意。朝堂上那多眼睛在看着,那多耳朵在听着,早
“你并未见过胡氏,怎知她就定不好,泼辣也未见得就是坏处。”拈起那片枯叶信手把玩,微微笑,“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
哥哥神色动,似有所悟,“你説子澹是丝萝?”
垂眸叹息,“从前子澹是弱柳,而今已成枯藤。唯有让他与茁壮乔木相依,或许才能重获生机。”
哥哥默然片刻,扬眉问道,“莫非你选胡氏,倒是他乔木?”
哑然笑,却无法回答哥哥這个问题。谁是谁良木,谁又可依托终生,只怕世上无人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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