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霍然睁眼看。
“忘你们身份、姓氏、亲族、过往,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胡瑶与子澹,只有民间对平常夫妇。”凝视她,字句缓缓道,“诸般恩怨,尽归前尘,山长水远,无爱无憎。”
胡瑶站起来,身子微微发抖,“你不怕会复仇,不怕留下后患,坏你们千秋大业?”
微笑,“今日能放你,他日自然也能杀你。”
她不语,目光如锥,仿佛想将看个透彻。
“还知道怕死,可见不是真正痴。”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胡瑶神色变,眸子点点亮起来,冷如寒芒。
旁人相信她会心智全失,却不信。胡瑶和是同种人,纵然赴死也要睁着眼睛。
不相信她会用這怯懦方式来逃避,所谓心智全失,不过是她求生自保法子。
她与子澹不同,她怕死,她还想活下去,或许还想向复仇。
再无迟疑,淡淡道,“去昭阳殿。”
胡瑶已经瘦得形销骨立,木然坐在妆台前,披散青丝,任由宫婢为她梳散头发,准备就寝。
见,左右宫婢忙躬身行礼,无声退出去。
胡瑶回头,木然看眼,痴痴笑笑,神色漠然,兀自转身呆望镜中。
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她。
。
“不错,就是个大恶人。”冷冷看他,“宋俊文,你若再吵闹,就杀你弟弟;你若不肯吃饭,就杀你妹妹!”
俊文顿时呆,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却不再踢打。
苦笑,转头再不看他,径直离去。
远处昭阳殿里,灯火摇曳,隐隐有宫人身影往来。
亦沉静看她,看着這个被夺去儿子女人,這个将要带走子澹,与他共赴余生女人。
“就算你放过们,也终生不会原谅你。”她倔强仰起脸。
“胡光烈安然无恙,正随王爷率军回京。”手中剑锋逼近两寸,贴上她肌肤,“胡氏忠心护主,前罪可免,往后富贵荣华无虑。你可以安心地去。”
胡瑶定定看,忽仰头大笑,“替恭贺王爷,恭贺他大业终成,江山统……你们成就你们帝业,与皇上自去黄泉做对清净夫妻!自此恩怨两清,永不相见!”
好个恩怨两清,永不相见。
知者胡瑶,若非世事弄人,你原该是知己。
还剑入鞘,淡淡笑,“黄泉路远,用不着去那里,你们也可做对清净夫妻。”
她不施脂粉脸,在灯下越发青白,眼眶凹下,双目黯淡如潭死水。
旷寂幽暗昭阳殿里,只有与她,隔面巨大铜镜,冷冷相对。
伸手撩起她缕发丝,穿过指间,如丝凉滑。她木然看着无动于衷,正如宫人所言——皇后已经失心智,终日缄默不言,除皇上,再不认得旁人。
扬起手,袖底短剑直抵上她修长脖颈,青锋如水,映得她眉发皆碧。
镜子里,她寂如死水瞳孔猛收缩。
自记事以来,這昭阳殿还未曾冷清若此。
姑姑説,昭阳殿是世间最高贵美丽囚笼。
宫女小心翼翼搀扶,“王妃可要回宫歇息?”
仰头看看夜空中璀璨闪烁河汉,连数日都是如此晴空。
算来,以萧綦行军迅疾,又无雨水阻断,应当很快就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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