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克俭沉默,他仿佛被儿子说服。
丁小野不能久留,留下给父亲带来些必需品,就得返回妈妈所在医院。
离开之前,丁小野听到父亲电话响
克俭案发后度成功逃脱,藏身于乡下私宅。他半生呼风唤雨,出事后却众叛亲离,信得过只剩下至亲之人。崔克俭即将逃往境外之前,丁小野去见父亲最后面。
在那栋乡下房子里,许久未见父子俩无心道别,反而陷入令人伤感僵持――那时,小野妈妈病已到最后关口,医生也说不准她还剩下多少时间。
对于自己面临这样下场,崔克俭并不意外。他早已为自己和至亲人备下后路。崔克俭从未让儿子卷进自己“生意”,这是他做出最明智决定之。丁小野显然也无心于此,比起父亲表面风光、内里肮脏行当,他更愿意像妈妈样,安安分分地守着间餐厅度日。丁小野底子是干净,他唯污点只在于他是崔克俭儿子,这是血缘,无法抉择也无法改变,他没有必要和父亲起东躲西藏。他要做,只是在父亲离开后避开这件事余波,带着妈妈换个地方继续平静地生活。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小野妈妈病会在这个关口急剧恶化。主治医生才刚刚表示新换进口针剂效果不错,有望遏制住癌细胞进步蔓延,她身体却忽然垮下去。护士说她陷入深度昏迷之前,刚看过早间报纸。
那时正是媒体大肆报道本市最大扫黑案获捷关口。
丁小野和他父亲都知道,这场变故摧毁他妈妈与死神赛跑信念。她之所以还苦撑着不肯结束痛苦,无非是盼着与心爱男人见最后面。
崔克俭执意要到医院陪伴小野妈妈最后程,这是她最后祈愿,同样也是他。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大亏欠,他给她太多空白和等待,也未曾做到忠贞如。他有比她广阔天地,总是有很多比她重要事要去做,甚至有度,他沉溺于段静琳温柔乡,还以为维系在自己和儿子他妈之间只剩下浓浓亲情。可是如今沦落至此,他最放不下反而是陪她到察尔德尼终老许诺。
丁小野不同意父亲冒险,虽然他比谁都盼着父亲能出现在病床前,却妈妈残愿。他年纪虽轻,却行事谨慎,况且他解自己亲人。不管外界如何妖魔化他父亲,实质上崔克俭并非穷凶极恶,至少看上去不是那样。相反,崔克俭瘦高个子,给人第印象含蓄而略带木讷。他可以待人极好,也会极尽狠辣。在丁小野看来,他甚至也不像别人认为那样心思缜密,他这辈子许多重要决定都是出于感情用事驱使――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崔克俭对儿子说,他已不再存有“东山再起”奢望,逃亡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若是连小野妈妈最后面都见不上,即使活着,余生也不会好受。
丁小野却太明白父亲这个时候返回医院所冒风险,妈妈已是风中残烛,他快要没有妈妈,不想那快连父亲都失去。外面风声正紧,曾斐负责专案组随时可能将他父亲逮个正着,离开事迫在眉睫,不容再有闪失,境外自会有人接应。丁小野有理由相信,妈妈要是还有意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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