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路易莎有点吃惊。“是学生自己不努力,不是你错。但他们也不是塌糊涂,有几个人就得A。”她眼神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人生没有浪费。”
詹姆斯意思是说,他年复年地讲授历史导论这门课,学生们却连最基本历史年表都不屑于解。他想,路易莎只有二十三岁,她知道什人生,又明白什是浪费?不过,听到她这说,他还是觉得舒服。
“别动,”他说,“你头发上有东西。”她头发凉凉,又有点湿,似乎早晨淋浴后没有完全擦干。路易莎动不动地睁大眼睛,盯着他脸。不是花瓣,他想,是只瓢虫,他把它摘下来。瓢虫撑起细如丝线小黄腿,踮着脚尖,倒挂在他指甲上。
“今年烦心事特别多。”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詹姆斯抬头看到斯坦利·休伊特探进半个身子。他不喜欢斯坦[2]——这个男人面色红润,膀阔腰圆,和他说话时嗓门很大,而且慢条斯理,好像詹姆斯听力有问题样。斯坦经常讲些愚蠢笑话,比如“乔治·华盛顿、水牛比尔和斯皮罗·阿格纽走进个酒吧……”之类。
[2]斯坦是斯坦利昵称。
有人敲门。他助教路易莎抱着叠论文走进来。
“李教授,没想打搅你,但是,你门是开着。”她把论文放到他桌上,停顿下说道,“这些论文不怎好。”
“嗯,改这些也不好,还以为高分论文都在你那里呢。”
路易莎笑。他第次见到她,是在上学期毕业研讨班上,路易莎吓他跳,因为从背后看,她非常像他女儿。她们头发几乎样长,都是深色,光滑柔亮,直披到肩胛上,坐着时候胳膊肘向里收,紧贴着身体。不过,当路易莎转过身,她长相却和莉迪亚完全不同,她脸窄,莉迪亚脸宽,她眼睛是褐色,眼神沉稳坚定。“李教授,”路易莎伸出只手,“是路易莎·陈。”在米德伍德教书十八年,他想,她是自己第个东方学生。想到这里,他已经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接着,周之后,路易莎来到他办公室。“这是你全家福?”她凑过去看他桌上照片,沉默地端详阵子。大家都会这样,这也是他愿意公开展示这张照片原因。他看到她目光从相片中他脸移到他妻子和孩子脸上,然后又扫视回来。“噢,”过会,她说,他能看出,她正试图掩饰自己疑惑,“你妻子——不是中国人?”
大家都会这说。但是,他本以为路易莎会有不样反应。
“不是,”他说,又把照片朝着她摆正点,相框和桌面形成完美四十五度角,“她不是中国人。”
到秋季学期,他请路易莎为他组织本科生演讲打分,来年四月份,他请她担任自己夏季课程助教。
“希望夏天这批学生会好点,”路易莎说,“可是,有几个学生坚持认为,开普敦到开罗铁路位于欧洲,身为大学生,他们明显欠缺地理知识。”
“嗯,们学校也不是哈佛大学,没什奇怪。”詹姆斯说。他把两摞论文并到起,又平均分开,像玩扑克牌那样倒扣在桌上,“有时候,觉得自己辛苦简直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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