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琴拉《西班牙交响曲》,电视屏幕上,两个女人从各自座位上跳起来,蹿向对方,开始抓挠彼此头发。
莱克西评论让她心中隐隐作痛,多年以来,珀尔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听到别人大声把它们说出来,她觉得更焦虑。关于父亲,她设想过各种可能性,小时候,她经常问母亲父亲在哪儿,她母亲想也没想就搪塞她说:“噢,你是从慈善捐款箱里找到。”或者这样回答她:“从垃圾堆里捡你,你不记得吗?”长到十来岁,她终于不再问,可这天下午,这个问题却始终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回家后,她看到母亲待在起居室,正在给幅破自行车照片上色。
“妈妈,”她说,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把莱克西那些直率推测重复遍,她只好非常含糊隐晦地问,“没有被嫌弃吧?”
“被谁嫌弃?”米娅小心翼翼地拿起画笔,在自行车光裸辐条上画只普鲁士蓝色车胎。
“意思是,小时候,你有没有嫌弃?是不是你不小心生出来?”
米娅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珀尔简直不确定母亲是否听见自己问题,但是,段漫长沉默之后,米娅转过身来,握着画笔,珀尔惊奇地发现,母亲眼睛湿。她是不是哭?她那向镇定自若、从容冷静、不屈不挠母亲,竟然会哭?珀尔从未见过她哭,无论是“兔子”在路边抛锚时候,个开蓝色皮卡男人停下来假装帮忙,偷偷拿走米娅钱包,还是搬床架(从街上捡来)时候,沉重床架砸在她小脚趾上,指甲变成深茄紫色,最后脱落下来,她都没有哭。然而现在,母亲眼眶里却出现奇怪闪光,仿佛泛起涟漪水面在虹膜上留下倒影。
“你有没有被嫌弃过?”米娅说,“噢,绝对没有,很愿意把你生下来。非常、非常愿意。”
她把画笔搁在托盘里,快步走出房间,没有再多看女儿眼,徒留愣在原处珀尔呆呆地注视着画半自行车。珀尔回想着自己问题和母亲回答,眼看着画笔中饱蘸颜料慢慢变干,给刷毛裹上层坚硬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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