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万恶旧社会。”
沈哲子享受着如此尊崇待遇,心里颇有些不自在,脑海中则回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因为口渴连唤几声,侍汤侍女粗心没有听到,就被驱赶下去顿体罚,再没见到过。世风如此,却让他这个现代人灵魂充满罪恶感。
经过对这具身体残留记忆和自己这几天见闻梳理,沈哲子已经大概理清楚自己当下身处环境。
这年是公元324年,东晋衣冠南渡正式立国后第五个年头,如今在位是第二个皇帝晋明帝司马绍,年号是太宁二年。而沈哲子如今所在位置则是三吴之地吴兴,远离中原动乱之地,尚能维持时苟安。
关于两晋之交历史,前世沈哲子略有解。司马家宗室弄权,八王之乱,搞得民不聊生不止,更直接引发五胡乱华。当权者拍拍屁股衣冠南渡,恬不知耻继续做着白板天子,搞出所谓“王与马共天下”,坐望中原大地被胡虏践踏,百姓被肆意屠戮戕害,幕幕人间惨剧史不绝书。
仲夏五月,天青日烈,几缕细风,难驱暑意。
远山绵延,有桃李橘杏依山而生,清流潺潺绕山而行,汇于平地,玉带横淌,中分禾田,垂柳傍水,蒹葭菱莲,杂次交缠,鱼虾之属,欣欣乐水。放眼望去,片江南水乡生机盎然和美画卷。
沈哲子跨坐在水边光滑卵石上,脚上木屐浸在清凉水中,衫衣下摆已经尽被流水浸湿兀自不觉,只是呆呆望着河水。
水面倒映出个头戴细纱小帽、额发斜垂、稚气浓厚清秀脸庞,分外陌生,便是沈哲子当下模样。
像是《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看到照妖镜里自己副猴脸那刹,沈哲子眼下就是这样心情。平心而论,水中那少年模样清秀,唇红齿白,远比以前自己要漂亮得多,但他心里就是说不出古怪,哪怕三天前午后醒来时已经接受自己穿越这个事实。
后世之人,看到这段历史,无不扼腕长叹,此为五千年华夏传承汉祚最暗淡悲惨之悲歌,人皆相食,白骨遍野,千里无烟火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但凡有二血性,无不对此痛心疾首,恨不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沈哲子同样如此,在明白他所处这时代之后,心潮澎湃很久,恨不得即刻渡江北上,手刃二胡人以泄心中之愤。但他年不过八岁,又是大病初愈之身,这些念头也仅只在脑海里翻腾,不可能付诸现
“小郎,江水潮湿,您大病初愈……”
个软糯悦耳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哲子回过神来,转头望去,个身穿翠色衫裙、十多岁侍女右手举着细篾蒙纱遮阴伞,白皙小脸上满是纠结,欲言又止模样,似乎生怕被主人怪罪呵斥。
“知道。”
沈哲子作势起身,很快又有两名年纪不大侍女从后方趋行而来,动作轻柔左右扶住他肘臂,走向更远处肩舆。两名壮仆前后分立,等到沈哲子坐下,便将肩舆稳稳抬起,往后方楼台林立庄园行去。
沈哲子坐在肩舆上,前方是两名挎刀庄丁前行开道,身边有侍女举伞遮阴,再后方又有四名侍女各捧熏香羽扇汤羹之类趋行跟随,在这乡间土路上,很是引人注目。偶尔遇到行人,全都避在道旁伏于尘埃中,等到这行人走远,才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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