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沈哲子便看到那几名被押住士兵让人按在石条上,发辫以麻绳捆住,而后则是手起刀落,接着血如泉涌喷出数尺,头颅已经飞离,血淋淋被麻绳拉起悬于横木上!还有两个则被剥下衣衫按在血泊中,以竹篾扎成藤条抽打肩背。
“嘶……”
骤见这幕,沈哲子呼吸顿,整个人呆若木鸡,视野中只有那几具横卧在地、脖腔里血水汩汩涌出无头尸体!身为个现代人,他何曾见过如此残忍画面,直到牛车行过良久,才蓦地打个寒战,积存在胸膛里浊气缓缓吐出,只觉得通体发寒。
他忍不住再回头望去,地上尸体已经被拖走,正有士卒泼水冲刷地上血水,两名士兵还在被鞭笞,横木上悬挂头颅兀自往下滴着血水,很扎眼。但除此之外,并无太多骚乱,平静就好像刚才被杀并非是几个人,而是几只鸡而已。唯其平静,才越令沈哲子更加感到震
龙溪地处武康县东,即就是后世德清县钟管镇,在左有武康山,唐后又以铜官山为名。铜官者,铸铜之官,上可追至汉吴王刘濞于此采铜铸币,以为其名。
沈家老宅于此,地广数十顷。沈哲子坐在牛车上昂首眺望,阡陌之外有营垒层叠,甲士出入,军容俨然,这里就是老爹兴兵作乱大本营。
古来吴地素有易动难安之名,民风可谓彪悍,后世以文治儒化著名,其风大概始于晋后。
越过类似辕门牌楼,老爹沈充下车登马,在干部曲簇拥下内入,沈哲子牛车紧随其后,行在这古代军营重地,难免有心旌摇曳。他既以北伐为己任,就应该熟悉军旅事宜,否则也流于志大才疏,泛泛其谈之辈。吴兴沈家向来有将门之称,虽然后人羞于以此自居偃武修文,但在当下,有老爹沈充这样个造反惯犯悍将言传身教,沈哲子自然不能让这家学断传承,要将之发扬光大。
不过说实话,在进入营地后,沈哲子其实颇感失望。放眼望去,营地中沟壑斜行,营房依地势错列,营房门旁还堆积着颇为扎眼、半人多高土堆,就像是个简陋大工地,完全不像个气势雄壮军营。
主帅入营,也没有出现沈哲子想象中那种士卒列阵欢呼迎接,老爹在马上挥手喊声“同志们辛苦啦”,而兵卒们齐喊“为人民服务”画面,然后气壮如山,声冲宵汉。沈哲子所能看到活人,只有偶尔穿营而过执戈兵丁,而其他绝大多数地方则沉寂得很,就好像没人在那里。
至于这些巡营甲士,在见到老爹行后,反应也没有多热切,顶多让开主路,列队在旁等待他们通过,然后继续巡行,甚至没人上前行礼,完全衬托不出主帅威严。
“究竟是古代军队本该如此,还是老爹招募来这些乡勇本就是乌合之众?”
大失所望之余,沈哲子心里便生出这样疑问,只是老爹在前边肃然而行,并没人给他解惑。然而接下来幕,却给他上生动课。
前方座营房中突然发生阵微小骚乱,不旋踵,队巡营甲士从营房中行出,有几名年纪不大士兵被反拧双臂押出来,各自脸色灰败,双唇紧抿。行到处竖起旗幢下,巡营兵中人挥杆敲响悬挂在旗幢下小锣,继而喊道:“营禁樗蒲戏,犯者斩,从者笞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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