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将西陵县并座中诸人比作河底淤泥,也是反击许县令高攀称呼自己为世兄,众人或羞惭或不满,感觉更加不自在,当即便有人起身拂袖而去。
许超自知这些世家子弟目无余子,担心这家伙还要说出什更得罪人话,索性直接说道:“尊驾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来这里,确有俗事叨扰。吴地波荡,吴兴沈氏为逆,内父已应宗正虞卿举义讨逆,大军将行至此,请明府早做准备,以饷义师。”
许超听到这里,不禁倒抽口凉气,不想静坐家中,祸从天降。而此时仍留在厅中县中乡豪,也都纷纷变色。
如果说上虞魏氏是因家世清贵,他们不愿得罪,那吴兴沈氏就是根本不敢得罪。同居三吴之地,谁家有多少斤两,各自都清楚得很。吴兴沈氏两宗并重,乡里之间庞然大物,就算沈充这支事败,事后沈家别支追究起来,也远非他们这些人能抵抗。
层体会,秦承周祚,汉继秦统,脉相承,所谓维周,正得其宜。
得老爹兵符手令,沈哲子正式成为军督护。不过老爹眼下也非官身,沈哲子这“督护”之职自然毫无合法性。但他节制军两千余人,全由沈家部曲构成,忠诚无虞私兵。沈充又指派族人沈默为辅,负责具体行军指挥。
于是行人便从武康出发,南向会稽而去。沈充在这时节分兵送沈哲子前往会稽,也是存别居保全家业念头,因此家中除浮财之外,应户籍地契名册之类,尽数交给沈哲子带走,足足装有三大箱子。
这是沈家立足根本,哪怕沈充不在,沈哲子凭着这些,也能完整继承家业。在士族当政东晋,夺业是比杀人还要严重大仇,只要吴兴沈氏门庭仍在,就不会有外人敢公然挑衅士族权威擅自侵占产业。
……
况且,大军开拔不吝蝗虫过境。于朝廷而言,虞家起兵或许是义师,但对他们这些乡里大户来说,却是场灾难。所谓义师,那是组团来打秋风。区区县治哪有钱粮可供养大军,还不是要分摊到他们这些大户头上。
许县令也不愿牵涉到这种事情中来,凭他
西陵地处钱塘江南岸,地势险要,号为两浙门户。古时越国范蠡曾在此筑城以抗吴国,如今旧城已废,新城县治临江扼水,形胜之地。
西陵县令名许超,会稽人士,此时正在衙署宴请贵客,本郡上虞魏氏魏兴魏长义。魏家在会稽向有清望,与贺虞并称,魏兴本人更是虞氏佳婿,虽为白身,却是乡望名流,因此许超不敢轻视之,毕集县中大姓家主,同作陪。
魏兴年方三十,博领大衫踞坐案后,白粉敷面,虽受殷勤招待却神色淡淡,不喜县令召集这些乡土寒门与自己共处席。手中麈尾转,指向厅侧,说道:“酒气浊,请开窗引清风入室。”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席中自县令许超以降,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只是不敢得罪,连忙让人打开窗户。接着许超以如意敲案,召舞姬伶人鱼贯而入,宴饮为乐,见魏兴神色仍是寡淡,不免讪讪笑道:“此地乡俗纯朴,难闻吴音舞乐至美。世兄清丽人,是献丑。”
念及此行目,魏兴勉强挤出个笑容,更显矜贵:“明府为国牧民,守任方,宜当自勉,以待清荷出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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