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地非化外之邦,为何会动荡?”皇帝打断庾怿话,语调已经不甚客气,泛黄须发轻颤着。
庾怿口干舌燥,思绪却发散想起沈哲子,那个小郎向有急辩之才,若他在这里,大概能自如应对皇帝穷追不舍吧。
庾怿却没有更好法子应对皇帝追问,情急之下,只能免冠下拜:“沈充遣子语臣,今时圣王治贤成,内无所求,不愿为郑声之恶。只是向年王氏恩义相结,物议沸腾,情难自辩……”
啪!
庾亮手中笏板撞上腰间玉玦,只是神色依然平静,仿佛不曾动过。
皇帝本是满脸笑容,闻言后笑容蓦地敛,继而整个殿堂中气氛陡然降温。
此时殿中尚有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右卫将军虞胤等宗室贵戚,丹阳尹温峤、吏部尚书卞壸、护军将军应詹等重臣,全都诧异于庾怿公然回护沈充。
“叔预,你放肆!”
庾亮连忙起身,低声训斥。
庾怿却不看兄长,沉默垂首立于君前。
盛。”
庾亮训庾怿句,旋即又叹息道:“风波定,王处弘父子俱被处明沉杀江中。”
庾怿听到这话,禁不住倒抽口凉气,半晌后才喃喃道:“王门人伦,竟败于斯!”王处弘便是王含,与其子王应引败军北蹿,没想到俱亡于王舒之手。听到这个消息,庾怿才知为何刚才他调侃王允之父子俱贤,对方会有那激烈反应。
震惊过后,庾怿不免又想起刚才王允之那满怀杀意威胁之语,心内便是凛。这父子两个,可都是狠角色啊!
“这是什话!王处明持心严正,无亏忠义。”
“不愿为郑声之恶……”
皇帝低声念叨,眼中露出些许思惘,沉吟少许后才转头望向下方温峤:“
沉默稍许,皇帝才开口道:“庾郎是说朕识人不明,致使沈充这个贤人遗野吗?”语调有些低沉。
“臣不敢,陛下雄略伟然,决胜先机,海内敬服。若有功,臣不敢辞赏,若无功,亦不敢轻人以自重。”
庾怿吞咽口唾液,有些艰难应答道。这近距离,益发感受到皇帝气质变化。
皇帝鼻子里哼声,再看庾怿已经没有最初亲切,慢步踱回自己位置上,而后才又开口:“朕如果没记错,庾郎治所在暨阳,为何又会转去吴兴?”
庾怿脸上渗出细密汗珠,微微侧首看眼庾亮,却发现大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他心绪颤,继而小心翼翼道:“吴地动荡,臣……”
庾亮眉头皱,手指点庾怿说道:“你跟来,稍后面君奏对时,你要……”
庾怿状似很认真聆听点头,但其实对兄长叮嘱并没有记下来,在台城接连遭受冷遇,甚至还被王家个小辈威胁,这切都悄然改变着庾怿心境。他肯定自己绝非庸才,否则也不敢为那种壮举,大丈夫生而于世,当乘势而起,岂能处处受制于人!
带着这种壮怀激烈心情,庾怿走入殿堂,向堂上皇帝叩拜下去。
晋帝司马绍年方二十五,但神采气度却甚于先帝,君威浓厚,见庾怿走进来,自己已经步下殿堂,笑着扶起庾怿:“家班定远来!”
庾怿神色肃,正色道:“臣惶恐,吴兴非化外之邦,沈充亦陛下之臣。臣所为,不过疏浚壅塞道途,引其复归王统,实在不敢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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