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姿容如何且不说,性情却难称温婉。人言出嫁从夫,这妇人却仗着母家权势,应妆奁死死攥在手中,他这个为夫者都不得插手,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同床而异梦,岂是为人—妻者该有德行!
若是以前,朱贡尚能容忍几分,可是眼下旁人或许还不清楚,朱贡却深知吴兴沈家看似兴旺,实则厄难缠身。他心中这口恶气怎还能忍住,定要借这个机会狠狠教训这个悍妻,让沈充明白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怀揣这种心情,接着醉意,朱贡叫嚷着冲进内宅来,旋即便看到几名悍卒刀剑出鞘遥指自己,杀气腾腾模样。这让他醉意略减,旋即便更增羞恼,跳脚大骂道:“狗胆匹夫,竟敢在家中逞武?你们莫非还要杀不成?哈,吴兴沈氏,好大威风杀气!”
沈哲子亦冷笑声,朗声道:“杀气自然是有,只是不及朱明府威风。敢为人之莫能为,朱明府也算世间独勇士!只是人多嘈杂,请你把刚才话再喊遍!”
眼见个少年出声,朱贡微微愣,待听到沈哲子话语,心内略沉吟,脸色便登时耷拉下来,心知怒极失言。气势顿时消散大半,语调也放缓些:“夫妻帷中戏言,岂能当真!你又是何人?在家庭院这般姿态,这是什礼数?”
宠妾灭妻,沈哲子不清楚在别朝代有没有此例,但在门第婚盛行时下,这绝对是无法想象事情。后世王献之休妻而娶公主,都备受争议诟病。更不要说为区区个姬妾,居然口呼要杖杀正妻!
越是难以置信,沈哲子才越是出离愤怒!哪怕他自己并没有什门第观念,但时下风气如此,可见在朱贡心目中对沈家蔑视到何等程度!
单凭这句话,沈哲子今天就算杀朱贡,吴郡朱氏都不敢放个屁!
他长身而起,自腰际抽出柄短剑。时下士人并无佩剑习气,这是他在被庾亮强逼入宫后养成个习惯,但凡外出,身边总佩兵器以作防身。就算实际用处不大,心里也会踏实些。
手提短剑,沈哲子缓缓步出厅堂,站在廊下大喊道:“刘猛何在?”
“吴兴沈氏,孺子而已。家风肃整,不知何为戏言,请明府复言次!”
沈哲子板着脸
乱糟糟前庭中,顿时响起阵打杀声,过没有几息,那叫嚣着要杖杀正妻朱贡还没有露面,已经有数道人影翻越墙头疾冲而来:“郎君勿惊,刘猛在此!”
刘猛等几名龙溪卒守住沈哲子身边,各自擎出随身兵刃,虎视眈眈!
这会儿,跨院门口才涌进群人来,群仆从簇拥着个大袖飘飘,袒露胸膛中年男人。这中年人生得眼狭脸长,并不符合时下人“美仪容”审美意趣,头发挽成散髻垂在脑后,步履踉跄,满脸醉态,身后便紧跟着脸上尚有掌印残留蔡娥,看来便是此家主人朱贡。
朱贡在外宴饮归来,熏熏然自得之际,便见到爱妾蔡娥捧着脸于门下哀哭,问之下,才知家中悍妻招来母家之人竟要打杀他爱妾!若非家中奴仆回护,加之蔡娥逃跑得快,此时眼前娇娃已成坨烂肉!
听到蔡娥哭诉,朱贡心中怒火当即便冲垮理智。他心内对这悍妻不满之情由来已久,凭他吴郡朱氏清望高门,肯娶这土豪沈氏之女,已经是天大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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