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居然也来?”
沈哲子听到这话,倒是颇感意外。他知葛洪过去年始终留在纪府,以照顾纪友这个世交独苗,因此他邀请纪友时候,顺便也修书邀请葛洪来做客,但心里并不抱希望。
彼此观念都有冲突,葛洪看不惯沈哲子汲汲务实风格,沈哲子也不认同这位小仙师沉湎于炼丹乐趣。而且沈家些豪霸乡里作风,也让葛洪颇感不耻。没想到小仙师居然应邀而来,对沈哲子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不乏有些土法化工奇思妙想,但苦于实际操作技术不过关,能请来葛洪这样个精擅此道土法化学家亲临指导,肯定能有些想法可以实现。
纪友前方带路,沈哲子紧随其后,越过前方几辆装载行李仆役车驾,行到最后方牛车上,沈哲子便看到盘坐于车内葛洪,连忙上前行礼:“葛先生大驾光临,实在能让家蓬荜生辉。”
金秋十月,禾浪滚滚,稻谷流香。
艘乌篷轻舟破开水流,缓缓停靠在竹木搭建码头前。等到小船停稳,箕坐于船头沈哲子便灵敏跃起,跳上码头,向着不远处停靠于道旁牛车疾行而去。
牛车旁站立名少年,身穿縗服麻衣,眼见沈哲子行来,清瘦脸庞上泛起喜色,也踏步行过去,远远便指着沈哲子大笑道:“何劳吴中玉郎君亲自迎接,后进真是受宠若惊!”
“哈哈,年前别后至今,刚见面,文学你就来调侃,这可不是朋友该有礼节啊!”
沈哲子也笑着走到对方面前,想要抬手拍拍对方肩膀,个头却还略显不够。这大半年虽然他也颇长个子,但终究还是比纪友矮些。
“吴兴沈家若是蓬荜,那旁人只能是穴居野人。”
葛洪眼睑垂于车上望沈哲子眼,人第印象真很重要,第眼看到这小子,葛洪就觉得其巧言令色,别后年偶想起这小子所为,虽然也有改观,但彼此见面后终究喜欢不起来,难称投契。
沈哲子微笑,并不因葛洪态度冷淡而介怀:“请葛先生移驾舟上,水道便捷,须臾可至龙溪。家颇多天师信众,家母更是久仰仙名,若闻葛先生亲临,当
时下距离他老师纪瞻去世已经过年,出小祥之后,居丧纪友也不必日日卧宿草庐,沈哲子便让人传信请其来吴兴,换个环境也能避免长久沉湎哀伤中。
纪瞻对沈家有大恩,尤其对沈哲子提携更是让他受益终生,所以对于丹阳纪家这脉中仅存纪友,沈哲子定要对其多加照顾。眼下仕途上虽然使不上力气,但别方面能帮都尽量照顾周全。
再看到沈哲子,纪友也颇为感慨,脑海中不由得泛起彼此初见画面。那时候这少年还籍籍无名,其背后家族也前途莫测,然其表现已经让人有惊艳之感。别后年至今,这少年却已经成为吴中俊彦公认翘楚,颇有清逸之名。
本来纪友还觉得祖父临终前强收沈哲子为弟子,决定有些草率。现在看来,能够继承祖父衣钵,前后薪火相传,沈哲子确实比自己这个纪瞻嫡孙做得更好。
两人别后重逢,心情都是愉悦,彼此笑谈几句,纪友才蓦地想起同行还有别人,连忙说道:“面睹维周之清馨,让神清气爽,竟忘世叔还在后方车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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