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沈充听到这不逊之语,状更恼怒,挥起手臂要掌击沈哲子,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挥落手掌向下滑,将案上茶盏扫出数丈之外!
“逆子,还敢猖獗!今次若不能得虞公宽宥,乡土托谁?”
沈充脸愤怒状,怒喝道:“来人!给将这逆子拖下去,扒衣缚荆,逐出庭外北面谢罪!”
沈哲子却仍据理力争,不肯低头:“此公春秋虽长,不能容人,岂可将桑梓父老托于其手!儿虽不肖,不敢忤父,缚荆则可,无罪可认!”
房内,看到案上空无物,便猜到这父子两人在家中遭受冷遇。他眸子转横儿子眼,心中不悦,既然已经将人请入家门,还如此作态,这不是让人益发看轻!
但儿子生性木讷,虞潭也是深知,不便在人前怪咎。只是在看到坐在沈充下首沈哲子时,心内不禁有些感慨。沈氏门武夫,何幸养此麟儿!
待虞潭着人奉上茶汤,沈充才又开口道:“今日拜会虞公,实为请罪而来。年前小儿孟浪轻率,以其浅见薄识面忤虞公。教子无方,使其不习恭顺之义,自恃思捷,多逆长者之教,实在惭愧。”
话讲出口,坐在另侧虞仡顿时怒形于色:“童子劣行,岂独逆教……”
“住口!”
说罢,便气呼呼走出房门,旋即便被自家部曲拥而上要带下去。
虞家父子看这父子两人在自家门厅之内闹得欢腾,皆有目瞪口呆之状。眼见沈哲子被擒拿下去,似乎要来真,虞潭连忙起身说道:“且慢!使君意欲如何不妨直言,令郎才具天生,亦嘉之,绝无怪咎之念!”
说实话,看到沈家父子争执几近反目,他心内确实颇感快意。
但若这少年真被扒衣缚荆跪于自家门前受辱,那针对他已经渐渐平息物议将再次喧嚣尘上,届时要面对将不仅仅只是非议那简单,甚至可能会出现实质性打击。毕竟沈哲子也非籍籍无名之辈,尤其作为纪瞻唯弟子,已是吴人内定后起之秀。
除此之外,更令他好奇则是这父子二人所争执内容,似乎与自己颇有瓜葛
虞潭手拍案几,喝止儿子,旋即再望向沈充,神情不复淡然:“老夫已是耳顺之年,善言恶语,何不可闻?贤长未必无缺,愚夫偶有得。令郎师出名门,才彰气盛,确令老夫汗颜。往年国运艰难,虽老迈之躯,不能安于室,勉力而为。如今贤能担国之计,俊逸卓然而起。老夫自当倚杖归乡,以避贤路,欣望盛世将至,使君又何出此言?”
虞潭这番话,看似乐天知命,实则如鲠在喉,颇多激愤,陈情自剖之外,又暗讽国任非人,看来已是抑郁良久,以至于不吐不快。
往年不辞老迈,匡扶社稷,举义讨逆,如今贤者隐退,谋逆者反居高位,简直岂有此理!就安坐家中,看这世道怎大乱!
沈充听完这番话,先是沉吟少许,然后才指沈哲子:“虞公国之所仰大才,凡人得亲近,皆要倾心受教,相约壮举。如今有幸与虞公对面而坐,反见疏离,难求言之教,非你逞才,何至于此!”
按照预先排演节奏,沈哲子下巴扬,状似不服:“既为皎皎明珠,本就该悬于明堂,光照时人,岂童子言而晦之!老叟自贱,甘于蒙尘,自废其才,与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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