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沈充叹息声后说道:“如今这些人,也只能迁至会稽安置供养起来,取个千金市骨之意。让那些侨人明白,严氏家之恶,不能归咎所有南人。”
“严氏为恶至斯,真恨不能将之挫骨扬灰!”
沈哲子是真怒,按照他与干文吏推算,扣除其他各处缴获人丁,死在苇塘中最少有三千人!严氏家之恶,与羯胡相差无几!
沈充不愿再谈这沉重话题,思绪转,继而望向沈哲子:“今次归家,老宅中颇多怨忿之语,青雀能否为解惑?”
之所以有这样个认知,除长久以来对局势权衡之外,今次在嘉兴海盐战,也给他极大冲击。徐茂所部流民兵在目睹苇塘那些侨人难民遭受非人待遇后,所爆发出凛冽杀意令沈充都为之凛然。
所以在擒下严平之后,沈充并未将之处决,而是交由徐茂处置以平复流民兵们激荡情绪。徐茂与军士将严平在阵前生生脔割寸剐,由此才熄灭部下们滔天杀意。
若不然,这些流民兵在火烧严府、诛其满门后,甚至这股仇恨转为对整个吴人群体恶意,还要杀向海盐城县治。
沈充并不畏战,但也并非全无大局观,情知若侨人与吴人完全对立起来,对江东有害无益。如今京口已经粗具秩序,而历阳虎踞西藩,眼下再做割据美梦,只是害人害己。所以对于沈哲子这种布置,既避免正面冲突,又将吴中网罗手中,沈充是甚为赞同。
“徐邃然纵兵屠戮,严氏老宅被焚烧空,这本不在计划之内。他心内倒是有些愧疚,因其自作主张而使海盐战所获锐减,因此已向表态此战他只为诛恶,丝缕不取。”
沈充又说道:“但他今次出兵不易,所以控制余杭后,便又抽调批米粮送往嘉兴,然而却被原数封还。其部上下心,希望能用这批财货,将苇塘中那些幸存难民择善地以安置。危难之时,军卒之中亦多义士!”
听到老爹这说,沈哲子对徐茂并其部下顿为改观。老实说,此前对于流民兵,他虽然知其悍勇,但其实心内评价也是不高。路南来,集众聚啸,纵兵劫掠,凌辱小民。若仔细追究,这些流民兵悍部,越是势大,作恶越多。
比如徐茂部下那个乐安高氏族人,敢于在京口拦江劫掠,这背后岂无徐茂纵容和默许?
但人性是极为复杂,很难概而论其善恶。严氏盘踞乡里,恶行累累;流民兵跨海南来,彰义诛恶。有时候,混淆善恶并非道德沦丧,个人悲喜仅仅只是大时代小小旋律。只有整个时代昂扬向前,这首壮歌里每个旋律才都会撼人心魄!
“海盐苇塘中得以抢救出来仅只两千余人,剩下已经尽数丧身火海。至于活下来这些人,也都病患缠身,能为耕织者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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