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充于堂上拍案几,面色沉静道:
“士居,门户之内,纵有纷争,何至于此!”
“五叔不必多言!儿冲龄之年,便担家祚之任,非其竭力周旋,等哪得安坐!然旧功不抵新罪,他若害族人,样家法不容!为父者代其过,情理应当!”
沈充仍然神情肃穆,不为所动,只是寒芒毕露视线游弋在厅中每个人脸上。这些人往常对沈哲子不乏忿怨,但也知自己罪在何处,时间竟无人敢开口。
那个行三老者见状,更是怒不可遏,频频目视其子。
中年人被老父视线逼迫不过,终于硬着头皮走上前,对沈充作揖道:“二兄能够秉承公道,那是最好。听闻哲子以下溪两百顷水田,置换苕溪南十顷滩地,不知可有此事?”
道就是为让这些坐享其成人奢侈无度挥霍享受?
如此吊诡个世道,要做什事都要委曲求全,曲折向前。与侨门、南人周旋已经要挖空心思,回到家里难道还要受这些短视之人掣肘摆布?
相对于老爹纠结,沈哲子想法很简单,人各有志,决不强求!沈氏族亲数千,若说满门皆贤,那根本不可能。但若说人人短视,沈家也绝无可能发展到时下这个局面。既然彼此不能认同,何如分宗单过!
沈家又不是没分过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沈家时下煊赫时无双,用分宗来让浮躁人心稍微冷却,未尝不是件好事。
念及此,沈哲子便上前步,说道:“叔祖何必言此?父虽列方伯,族中子弟亦多得居郡府掾属,言何排除至亲?家至亲千数,难道要人人配印,才算公允?因年浅,不知天下可有此位,叔祖能否教?”
沈哲子早已做周全准备,闻言后便将仆下召入厅中,于锦盒中沓约书内翻出两张来,其中张递上前,问道:“十三叔所言,可是这处?”
那人本是道听途说,不知内情,眼见沈哲子居然傻得自己送上交易约书,当即便喜出望外,将那约书遍示众人,指着沈哲子大笑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何推诿之词?”
沈哲子冷笑声,却将另张约书遍示众人:“这两百顷田,由纳之,由出之,不损宗中丝缕,有何不妥?”
前后两张约书,将这田亩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众人虽然心疼那两百顷良田,但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归罪沈哲子。
“拉下去,鞭笞二十!”
听到这话,堂中便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天下自有此位,那就是皇帝啊!
老者受此言语挤兑,不知如何反驳,胡子气得发颤,只是指着沈哲子大声道:“长者言谈,岂有你小儿置喙之地!”
“户之内,岂有贰念,三叔何必言咎小儿,心中有何芥蒂,不妨直言。主家祭至今,向来战战兢兢,唯恐有失。长者有怨,罪皆在身。”
沈充开口说道,语调却是阴沉,厅内但凡对他熟悉之人,已知此时他心情已是恶劣到极点:“愚者久历军旅,唯知言而敢当。今日诸位毕集于此,请试言小儿罪状。查属实,自戮刀!若为诬告,言者受刑!”
听到沈充态度如此决绝表态,众人皆倒抽口凉气,这个家主威严,可不是血脉继承而来,而是次次彪炳战绩自然生出。如今竟然被逼说出这样话,可想其心中之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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