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抬头迎向老爹那精芒闪烁目光,神态平静淡然。这是他第次在老爹面前如此直白道出自己关于未来个构想,眼下而言,不乏虚妄,但随着日后局势日益动荡,作为方渐成气候政治势力,沈家也必然要有个坚定不移政治诉求。
如此才能在混乱中定稳方向,不至于左右摇摆而迷于混沌时局之中。
沈充有诡变之才,有图进之志,但其实说实话,随着近年来家势越发兴旺,越来越显重当时,他心中那股孤愤之气已经渐有消退,心态渐趋于平和,思虑更多还是如何在保证眼下即得切情况下,再谋求让家势得以平流进取。
然而儿子这番话,却陡然唤起他心中那渐渐散去初心,整个人神采都有不同!凝望沈哲子良久,他蓦地站起身来,在厅中徘徊不定,拳头舒展而又握起,手心里已是汗津津片,就连额头上都渗出细密汗水,整个人仿佛置身炎炎烈日之下。
过良久,他才将两臂扬起,对着夜色引吭而啸,声线高亢有力。待啸音收住,徐徐转身之后,沈充返回席中,精神风貌较之以往已经全然不同。他抬手拍拍沈哲子肩膀,语调充满欣慰:“终有日,将踵儿之迹而行。”
垂危将死这最后点时光,他家身受浩荡皇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而伤感之余,更多精力还要用来应对接下来或会发生变数。
沈充坐在厅中,身穿玄色袍服,发冠上缠着圈白绫,面对上首个虚置席位而坐,神情肃然凝重。待听到身后脚步声,他抬手对沈哲子招招,示意儿子坐在自己身侧。
“余杭舟市事情,台中已经裁定。林氏仍在顽抗,力势渐衰,旬月便可收尾。”
说完余杭近来情况,沈充便叹息声,继而又说道:“新皇登基贺表已拟定,明日你离家时并带上入都。至于,尚要等待台中行诏才能成行,大概要到月后才能抵达建康。”
沈哲子点点头,他身为帝婿,必然要赶在大殓前入都拜灵服丧。但老爹作为地方镇,在这时节却不能擅自入都,甚至擅离职所都是非分。
与老爹商谈番后,沈哲子才又返回房间,静坐以待天明。榻上小女郎虽然仍在熟睡,但呼吸声却急促,间或梦呓泣语,可见心中悲痛之甚。幼而丧父乃人生大悲,并非言语能够宽慰开解,沈
“儿早慧多知,余者不须多作叮嘱。只是公主年浅,定要照顾周到,不要让娘子大悲伤身。”
沈充将个礼册递给沈哲子,旋即便望着上首那虚置席位沉吟不语,良久后才徐徐往上施礼:“大行皇帝春秋不长,是时局之哀,强梁之幸。厚遇家,此恩铭记!日后纵有板荡浮沉,都保你家嗣火不断,黄泉再见不致惭然。”
听到老爹只言嗣火不言社稷,沈哲子心中又是默然。大行皇帝莅位虽短,恩威却重,庾氏当政却非真托国者,这大概已经是权贵圈子里个共识。因而老爹直言强梁之幸,对于庾亮执政疏少信心。
“日月黯淡,大江顷刻或成沸汤,时势迫,未必能长久矜持而立。假使有日得窥天意,必不效宣、文之虐。”
沈哲子语调轻轻说道,然而沈充听到这话却似如雷贯耳,脸色已是蓦地变。再看向儿子时,两眼中已经透出掩之不去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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