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周去吧,稍后飨食完毕,你再叙。”
想不通卞壸为何要请沈哲子过去,庾怿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于是沈哲子便随在内侍身后,出队伍由道旁行往前方,见到卞壸也站在道旁等着,便疾行数步上前躬身道:“小子拜见卞公,不知卞公相请何教?”
卞壸脸上犹有泪痕,神态仍是悲戚,只是对沈哲子点点头,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然后便行入堂中。
周遭不乏人看到这幕,神情皆不免流露疑窦。且不说如今卞壸接任郗鉴而执掌尚书台,单单沈哲子便已经不能令人无视。
小皇帝悲极昏厥,被宫人们匆匆送出殿去诊治休养。而为帮小皇帝遮掩,庾亮也是起身跟着匆匆出殿。
夕哭虽然仍在继续,但发生这个插曲后,殿中悲伤气氛便不似最初那浓烈,渐渐孕生出点别样味道。不乏眼尖目明者由庾亮反应窥到丝玄机,视线不免飘到沈哲子那里去。
沈哲子仍是副悲不自胜模样,掩着脸悲憷痛哭,对周遭那些怪异目光恍如未觉。
大殿上方王导看到这幕,眸子幽幽闪,旋即视线又落在殿中另角儿子王悦身上,渐渐流露出若有所思神情。
半个时辰后,有内侍在殿外敲钟,夕哭结束。群臣离开大殿,转向前堂飨食进餐。
这少年虽然年浅,但却是大行皇帝钦定女婿,有这样层身份,便已经有被人瞩目资格。更不要说如今吴兴沈氏赫然已成南人当中突起家门,卞壸在这时节召见沈哲子,不讳人见,便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待群臣都行入堂中,各依品秩坐定。庾亮自苑中匆匆行来,待见到沈哲子坐在卞壸身边副席中,眉头不禁又微微锁。
察觉到庾亮丝不满,沈哲子心中也是无奈。他如今自然不再是以往那个行在人前都被人熟视无睹小透明,但今天待遇确实有点夸张,先是西阳王,现在又有卞壸,旁边还有个不时望过来王导,倒颇让他有受宠若惊之感。
国丧飨食,取义清简,仅仅只是些清淡饭食而已。嚎哭个多小时,这会儿也没什人会再有胃口,都是浅尝辄止。但因飨食未完,于是便不乏人
尽管已经离开大殿,庾怿仍是抽噎难止,他本就是性情中人,与大行皇帝之间或许并无太深感情,但是看到小皇帝悲哭昏厥,继而又联想到妹妹年纪轻轻便要守寡,便悲痛不能自己。
沈哲子看到这幕,心中便是叹,亦不知该如何劝解庾怿。这样种无论悲喜都不加节制心情,大概才更符合这个时代特质,周遭与庾怿般模样台臣并不在少数。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样性格若用在为政任事上,则不免会有欠缺。
归根到底,这不是个能够肆意放纵感情年代,南北动荡,满目疮痍,要将这颓势点点扭转过来,除能力之外,尚需要压抑感情韧性。早先新亭对泣,王导能言勿作楚囚相对,在时下而言,格局已经比常人高等。
这想着,沈哲子便抬头望向队伍最前方那几名辅政之臣,却看到有名内侍匆匆行来,到沈哲子面前低语道:“卞公有请海盐男。”
听到这话,不只沈哲子愣愣,庾怿也收住哭声,有些诧异望望行在西阳王和王导身后卞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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