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晃尚记得,那年他随邵陵公过江而来,连场恶战,最惨烈仗他率百余众直冲王氏中军营垒,手刃数十,身被血浆,战后清点,中伤数十处。因此恶战奠定胜局,然而事后论功,不过加杂号虚衔,最差等爵禄都没有获得!
“当年之事,不过是门户之私,实在不值得称颂。与韩将军言此,亦非自夸旧年之功,而是另有桩不曾道于人隐私之事要告于将军。”
沈哲子见韩晃神色不属,颇有落落寡欢,大概也猜到对方心中感慨,世风如此,非他人能够扭转。崇玄鄙武,这是整个时局悲哀,失意之处,实在不是言语能够化解。
“人皆道纪师爱之才,但说实话,个冲龄小童又有什才学值得纪师那种国士之选高看眼?这件事隐情,今日倒也不妨对韩将军道来。”
说着,沈哲子便将当年南顿王借势逼迫他家,而后他转以此说动纪瞻相助内情对韩晃讲起。语调虽然不重,但其中所蕴藏利弊权衡却发人深思。
予这份友谊。
韩晃有时候心里甚至不乏幻想,希望少年能够态度鲜明延揽他,那他无论答不答应,都能结束眼下这种对他而言有些焦灼折磨状态。他真不想再别有怀抱利用少年这份友谊为历阳谋求什利益,同时又因为这想法而对恩主苏峻抱有罪疚感。
沿着河谷又行片刻,沈哲子转望向神态略有纠结韩晃,笑语道:“韩将军今次入都,不知有何公任?若有疑难之处,不妨直言。”
韩晃张张嘴,决定还是透露部分内容:“曲阿静谧之乡,长居于此可享清趣盎然。郎君近来若是有暇,不妨于乡中多逗留些时日。”
听到这话,沈哲子眸子便闪闪。这几年他大半精力虽然都用在经营产业上,但对时局关注向来都没有松懈,听到韩晃这暗示,当即便有所猜测。
韩晃听到这话后,脸色便陡然变。他今次入都,便是奉邵陵公之命与南顿王接触。而沈哲子言及此事,不啻于告诫他此路乃是自绝于众险途,南顿王绝非可共谋大事者。这让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惊诧于少年思维敏锐,又因沈哲子这告诫而忧心不已。
时下历阳虽然越发跋扈,但底色却是越来越窘迫,中枢对历阳封锁日趋严重,只能摆出这种张扬姿态才能形成暂时震慑,让上下安心。面对这样局势,历阳迫切需要来自外界援助。
与之情况相类似便是南顿王等宗室,早年间他们谋求为会稽王请归国,却遭到台中致反对弹
“数年之前,家遭受王逆牵连,为家业计,受家父差遣抵达都中。”
沈哲子背负双手,边走着边状似闲聊说道。
韩晃闻言后笑语道:“郎君冲龄而步龙庭,年齿虽幼却有韬略之才,深得纪穆公青睐而收为入室,继而名动大江。如此故事,听来都觉澎湃,实在钦佩不已。”
随着沈哲子名望越发煊赫,旧年事迹也被人翻起,传颂四方。只是韩晃在言道此节时,心中不乏落寞感慨,个白身少年为救家业孤身入都,就此在时局中翩然蹈舞,至今已赫然是整个江东都备受瞩目少年俊彦,来日黑头三公都有可期。
可是那年,真正挽救大厦倾覆、扶鼎于危亡之际却是他们这些寒伧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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