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宫人们惶恐无依样子,兴男公主心中诸多不忍,停下脚步来刚待要说些什,旁边崔翎小娘子已经疾声低吼道:“公主慎言!”
听到这示警声,兴男公主银牙紧咬,终究还是将涌至喉间话咽回去,眼下实在不宜横生枝节,但在临行过此处时,她还是忍不住指着那些宫人们喝道:“个个没有眼色,就应该早早把你们赶出宫去!”
宫人们听到这话更加惶恐,纷纷趴伏在道旁不敢抬头,但亦有人敏锐察觉到公主眼神与语气略有不符,稍加沉吟后视线便望向苑城西北方,那里乃是处游苑,有小径直通城外大江。
此时皇太后宫外聚集大量宫人,神色皆有不安,看到公主这路人行来,有几名年长宫人上前道:“长公主殿下,皇太后陛下倦意正浓,已经休息……”
“滚开!要见母后,岂容你们阻拦!”
苑中,兴男公主神色有些疲惫半躺在胡床上,宫墙外喊杀声已经持续竟日,但已经不能让她心绪有太大波动。
新年后入苑来,已经过去个月,这段时间小女郎可谓饱受折磨,每每闭眼便不时梦见沈哲子所描述那种凄惨画面,以至于频频在午夜惊醒,原本有些圆润小脸也日趋消瘦下来。当乱军真冲上覆舟山时,公主心内惊惧达到极点,但看到乱军只是在墙外山坡叫嚣,始终没能冲进苑中来,心里才渐渐松口气。
如今她已经什都不想,只是谨记沈哲子叮嘱,旦苑中宿卫撤离,即刻带上母后自通苑方向冲出宫去,届时无论多大兵灾,通苑内都有人接应。
如今小女郎,已经将沈哲子视为唯依靠,对于他话奉若圣圭,只要苑中还有宿卫游弋,无论外间发生怎样动荡,她都不再有所动容。
相对于沈哲子上次入苑愉快经历,兴男公主在苑中居住这段时间却颇为苦闷,因为乱军兵临城下,母后心情越来越焦躁,加之台中久久不得消息通传入苑,心内积攒诸多彷徨怒火几乎都往公主身上倾泻,每天都要将公主传至殿中训斥良久。
若是依照以往脾性,兴男公主只怕早就要甩袖离开苑中归家,但想到自己若是离开,大舅又是那样不可靠个人,母后和阿琉或都将沦陷于逆臣之手遭受羞辱,哪怕心内诸多抑郁,兴男公主也都咬牙忍耐下来。只是最近几天推说有病,即便母后传唤也不再过去。在家里沈哲子对她都是呵护备至,哪肯再受母后那些无端责难。
正闭眼假寐之际,兴男公主突然听到身边急促脚步声,旋即便看到小娘子崔翎神色凝重行上前:“公主,宿卫已经大批撤离!”
“出发!”
兴男公主闻言后个激灵,困意顿时消散无踪,当先迈步行向皇太后宫中。而在其身后,几十名壮勇仆妇气势汹汹跟随上去。那崔翎小娘子手扣住弹弓,手插在腰际鹿皮囊中,眼神则警惕望向乱糟糟苑中。沈郎于她家有大恩,既然将公主安危托付给她,哪怕舍去性命,她也要将公主完好无损交给沈郎!
此时苑中,众多宫人已成惊弓之鸟,她们又没有逃亡之处,只能彷徨在苑中打转,间或望望厮杀声越发惨烈墙外,脸上殊无血色。待看到兴男公主这行气势汹汹而来,不免更加惶恐,纷纷退避到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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