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弯腰将衾被角掖掖,突然看到床榻上有血渍,眸子更是骤然凝。他勾起衾被角再往里深看,神态顿时变得纠结精彩起来,再转首看看怀中深眠仍不乏悲戚兴男公主,心中之悲伤已是荡然无存。
他费力将女郎手臂掰开,这小女郎睡梦中呓语几句,翻过身去继续酣眠,哪有丝病态!沈哲子心内对皇太后已是怨忿有加,为人母者简直不知所谓,最起码生理常识居然都不教授女儿!
想到早先自己被不知所谓公主勾起悲伤,沈哲子亦是大感羞耻。他行至门外,指着云脂并神态仍是悲戚崔翎,语带忿忿道:“公主言道不适,你们难道就不贴身验看番,由得她自己乱想!”
“公主她、她不许人靠近,又是夙夜未眠。奴等也实在不通医理……”
云脂娘子见郎主如此激愤呵斥,连忙跪下去请罪。而崔翎小娘子也跪在
,哪怕访便大江南北,都要把你治愈!假使苍天不肯多垂怜,人力也定能胜天,人不自弃,永无途穷!”
沈哲子紧紧握住这小女郎柔荑,语调坚毅说道。
公主听到这话,小脸上亦流露出丝温馨笑意,反手揽住沈哲子手臂,不乏柔情道:“家夫郎总是敢为人之不能,最喜看你偶发豪言模样。那日在东海王叔苑内,看你那眼便烙进心里……沈哲子,以往有骄横,只是盼你多望几眼,心内从没气恼过你。”
“年后在苑中,见旁人惊恐兵灾,心内总有窃喜。家夫郎心系着,待在何处都不会心惊。大舅他徒负大志却害苍生,事到临头骨肉血亲都可抛弃不顾。家夫郎与他不同,宁肯自己涉险,也要保亲眷平安。”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内咎意更增,本质上而言他与庾亮其实并无多少不同。若真顾及亲情,就该早早将公主送出都去,远离险地,大概也不会发生眼前这幕。
“夫郎爱及人,助救出母后。只是却捱不住,沈哲子,要把阿琉托付给你。若是能救,你定要把阿琉救出来……父皇、父皇他在世时,知他是亲爱阿琉更切。但阿琉终究是男子,国任加身,与女子不同。”
兴男公主握住沈哲子手臂,副托付后事姿态:“母后多有非议家,知南北彼此都有怨望。但夫郎才智远胜南北同侪,、盼你能不要因此生疏,以后多多辅弼阿琉。母后她终究识浅,非此怎能所信非人致成大祸,害国害子……可惜父皇半生大愿!”
若是以往听到这番言辞,沈哲子多半还要惊异有加,可是现在看到公主无神采眼神,心中怜意更盛。他上前步将那柔弱娇躯揽进怀里,眼角已经隐有泪水漫出,自生而来,心痛之处无过于此。
公主紧紧抱住沈哲子,神态却渐渐怅惘,语调亦变得缥缈起来:“终于体会父皇临别所言,若有得选,他愿携妻牵子,同游长干里,悠游竟日……什礼法大义,君臣尊卑,都是骗人。大舅他素来持礼法,却多行悖逆乱国,弃君主不顾……君王未必多幸,父皇他欠天年时势,阿琉他却连才具都远逊父皇,未来应是所恨更多……可惜,帮不他……”
絮絮叨叨言良久,公主语调越来越弱,渐渐在沈哲子怀中深眠,只是双臂仍然紧紧箍在他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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