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将领自榻上抬起有些苍白脸颊,强笑道:“如此凶狠笞刑都捱过来,哪还会惧些许痛楚。孟伯你这创药又从何处购得?营中自有族药治伤,何必再浪费这份财货!”
那老者闻言后稍显痛惜看看年轻人肩背上那些创痕,涩声道:“主公临终托,阿郎已是唯骨血,日后要重振家声,豹尾封侯,哪能被创在身失仪容!”
说着,他小心翼翼将药粉用丝帛沾均匀撒在年轻人后背上。这伤药似是极为火辣,俟抖落下来,年轻人身躯蓦地绷紧,后背上又渗出许多血珠。只是他咬紧着牙关,两手死死抠住床板,并未叫痛出声。
老者见状颇多不忍,边为年轻人打理着伤处,边恨恨道:“那些历阳伧鬼也真是狠手段,这是要把阿郎往死里惩治啊!早先共同受刑那苏常,如今已经无伤般在营中游走。早晚日,当为阿郎你报此羞辱!”
“孟伯你春秋不浅,性情怎比还要,bao烈。咱们蛮部入军,本该预料到会受责难,何必做这些意气之争……”
广德城东有片高岗,如今被用作营垒驻扎之处。在这高岗角落里有片不大洼处,因近日阴雨绵绵而颇多积水淤泥,气息并不算好。但如今这里也有几座营帐,兵士出出入入并不算少,而这些兵士脸上或者臂膀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草绿色疤痕,望去颇为醒目。
知晓内情人望可知,这些兵士虽然也是寻常戎装打扮,言作吴音楚调,但其实并不是汉民,而是蛮兵。
大江以南素来颇多异族定居,似是傒人、黎人、古越等等,族群众多,难做分辨,因而时下惯以蛮人统称之。这些蛮人在江东吴中等地还不多,但是在浙江之西却是大量分布在广袤山泽原野上,荆湘交广豫宁之间,都可以发现他们踪迹。
这类蛮民虽然颇多已经汉化,垦植耕桑,结庐而居,望去已经与汉民没有什区别。但在偏僻些山泽之间,也有为数不少尚未开化蛮民,因其族裔各有渊源,居处周遭又颇多蛇虫毒瘴之类,为活命,往往都保持着独特传承和风俗。
类似这些蛮兵身上草绿斑纹,便是种近似巫医风俗,部族中子弟自小便以各种草药榨汁在身上饰以纹路,方面是同族身份标识,方面乞求神明庇护。而这些草汁也有驱虫治伤效用,长久下来,便在身上留下极为顽固疤痕,成为有别于旁人标记。
年轻人惨然笑,语调有些虚弱说道。
老者听到
而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汉民看来,这种对身体戕害,实在难以理喻,不免有所薄视,将这些蛮兵称作鬼面卒,不愿与之频密接触。因而这些蛮兵营帐,也被排斥安置在极为偏僻角落里。
名戎装老者自外匆匆行来,呵斥几声营帐外嬉戏声太大蛮兵,而后便弯腰行入当中座稍显宽敞营帐内。
营帐内有两名蛮兵,正在小意服侍名年轻将领。这将领便是先时当街被主将韩晃下令笞打其中人,此时甲具已经除下,单衣下笞痕堆叠,鲜血淋漓,显见行刑者并未留情。
“你们先下去吧,来为将军敷药。”
老者摆摆手示意那两名蛮兵退下,然后才行至榻前小心翼翼道:“这药力稍猛,会有痛楚,阿郎你忍耐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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