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倒没心情陪着李充哭丧,拜几拜之后,便站起身来,眼见李充短时间没有停止意思,便绕着这坟墓闲逛起来。
李矩这个坟墓看起来倒是非常气派,单单石铺范围便有半顷有余,占据这山谷半空间。远处耸立着六七间茅草房,应该是李家安排守墓人所在。
草房后连接着片平整田地,面积在二三十亩之间,道溪流穿过这田地潺潺流淌,地里却早已经生满杂草荆棘。可见李家近况也是不乐观,就连安排守墓家人都被撤掉。
在明墓和田地之间,立着排松柏,长势倒是喜人,最粗已经长到半抱粗。沈哲子行进过去看,才发现在这些松柏之间还残留着几个树桩,应该就是被盗伐墓林。
老实说,这坟墓虽然也算气派,超出李矩生前官位规格。但在逾礼违建蔚然成风时下,其实也就那样。
已经是最好选择。没有诱惑和煽动,却有个美好远景值得奋斗,人主动性和自律性就会变得高昂。
“驸马高论,发人深思。”
沉吟良久,李充才感慨说道。不过他却仍然有些费解,所处位置不同,人又怎可能同欲?小民只求衣食饱暖而已,高位者却要虑近思远,施礼教、定律令、明纲纪,生来注定所思所行都不会相同。
路闲谈着,牛车缓缓登上座高岗,左近山林茂密,道路也渐渐变得崎岖起来。于是两人便弃车步行,自有随从护卫们挥舞着竹杖,在荒草地里扫荡出条还算平坦道路。
建康周遭多山岭,梅冈便是其中处,山丘并不算高,半山岭都种植着梅子树,花季盛放之时,漫山便被红妆,可称壮观,因而得名。
别不说,单单沈家在武康山祖墓,便占数个山头,虽然那是埋葬几百年先人,但其中也不乏个别坟墓要远远胜过李矩这个墓葬。像是沈哲子爷爷坟墓,规模便比李矩之墓犹有过之,可是沈哲子爷爷连县令都没当过。
而且,沈家祖坟除墓葬之外,尚兴建大量祠堂山庄用作祭拜凭吊。尤其因为沈哲子早年在武康山造神,起造那些神祠更是恢宏。单单护墓庄人,便有两百多户,根本不可能发生被盗伐墓林或是破坏坟茔事情。
所谓埋葬先人,与其说是缅怀死者,不如说是慰藉生者。人死之后万事皆休,孤坟也好,地宫也罢,不过是棺中具朽尸枯骨而已。人生近半辛苦努力都在无用之处,大概唯有如此,才能觉得此生尚算圆满。
沈哲子虽然二世为人,倒也没有对生死有太透彻体会和感悟。他信
眼下已近晚春,倒看不见梅花盛放美景,花枝上只剩点点胭脂残瓣,看起来有些萧条。而在山岭沟壑之间,不乏人影晃动,砍伐树木、粗竹,也有许多驴马畜力在谷中漫行食草,间或嘶鸣几声,让这幽致山林祥和荡然无存。
“那处便是家父墓葬所在。”
李充站在高处,遥遥指向山谷中处位置。
沈哲子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片山谷被平整出块极大空地,青石铺砌,中间是座高高坟墓,前方立着块石碑,周遭则拱立着许多形态各异石雕。
两人漫步行下,早有李家家人并沈哲子随从摆上各种祭拜之物,李充已经抚着石碑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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