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只是有所怀疑,随口问,毕竟桓温与这胡润结伴同来,但却怯于详细介绍,反倒是庾曼之那货热情过分,到处向人介绍这个胡润威勇之名。没想到他这猜测居然是真,当即便不免乐。
这个胡润是忠是逆,沈哲子倒不怎在意,甚至于他这里几乎都成身负逆迹者二次创业个首选。旁人或觉得作乱者毫无忠义可言,道德操守很低。但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敢作乱人,较之顺民相比,反而多出种敢于打破旧有格局勇气。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个民族因何有希望?高位者心存忌惮,卑微者敢于鸣屈!诚然战乱会给世道带来极大戕害,但若是没有这次次壮士断腕、破而后立,个民族又如何能长立于强族之林?
当然,虽然沈哲子愿意给与这些人更多机会,但也并不意味着就会用人不疑。毕竟这是群见过血凶人,叛再叛,道德约束会小上许多。所以对于接纳这些降人与否,沈哲子也会异常慎重。
摘星楼上景致如何?
胡润相信不独他对此有好奇,都中绝大多数无缘登楼人对此应该都有些想象。人总是对未知存在怀有或多或少好奇心。
他垂首躬行于沈哲子身后,待行到楼侧游廊上,便不免极目远眺,都内诸多景象便随风卷入眼底。虽然如今建康城颇多残破,难称繁华雄壮,但胜在视野辽阔,居高临下俯瞰,角度不同,所带来感受也绝不相同。
身在数丈高楼上,视野已经少受遮蔽,虽然未及览遍全城,但所见也是极远。断墙残垣是目下这画卷底色,然而身在其间涌动人群却在点点将这残破从画卷上抹去,废土之上再造家园。
水波粼粼秦淮河道上,舟船往来穿梭,沿途所过,不乏繁荣。站在这个角度看,能够清晰感受到这河道对整个城池浇灌和滋补,生机复萌。
不过这个胡润,倒是真让沈哲子略感诧异。要知道桓温父亲桓彝可是为国尽忠而捐躯,可是胡润居然有本领让这样个忠烈之后为其引见,可见应有过人之处。
“你既然是个从乱罪民,怎又对桓元子有救命之恩?”
沈哲子又微笑着问道,只是这笑容里多几分审视味道。
胡润额头上隐有冷汗沁出,心情可谓复杂忐忑。他虽然直都没有对驸马隐瞒自己前迹打算,但被这突然戳破,还是
沈哲子在游廊上行片刻,便示意家人取来两具胡床摆在楼外,自己箕坐下来之后,便笑着对胡润说道:“不必拘礼。”
胡润听到这话,下意识便坐下来。他生长在蛮部,幼年时候虽然被父亲耳提面命教导礼仪,但终究不像在王化之下那样毫无隔阂,正坐久双腿都麻痹难行,终究还是不习惯。
可是当他坐下之后,转眸看驸马正饶有兴致望着他,心内便不由得紧张起来,两手放在膝上,挺直腰背。
“胡兄也参与过广德之战?不知是内守还是外攻?”
胡润听到这话,双肩已是颤,几乎从胡床上跌坐下来,他见左右并无旁人,便忙不迭跪拜在沈哲子脚边颤声道:“小民绝非有意欺瞒驸马,只是不敢……年前伧乱肆虐乡土,卑微不能得安,受挟于乱军,劣迹难消,恐受刑尺,唯有逃遁于野,惶恐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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