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慵懒望他眼,继而便歪倒在门廊前,接过属下递来兜鍪枕在脑后,细口喷着酒气遥遥指楼外那赋文说道:“楼上有些,你不会自己看?”
“当然会看,可……”
纪慎虽然也是旺宗子弟,但于文法道不过粗通,并没有太高鉴赏能力,眼望着赋文观摩半晌,倒是能揣摩出些直白讯息,吟咏起来琅琅上口,但却不知好在哪里。他踢踢半躺着醒酒谢奕,有些尴尬地问道:“你去楼上这久,难道就不闻更多事?驸马这篇文作到底好不好?”
谢奕听到这个问题,精神不免振,于文采鉴赏项,他也是很少遇到能够让他来卖弄人,当即便坐起来,略作回忆在楼上听到说辞:“好或不好,难道还用再问?驸马这篇新赋,开篇以精警之句,发人深省。离别之伤,虽是万族同情于此,但生死之大,才是别中至极……”
纪慎在边瞪大眼听着,他倒不是对文赋有什奇趣爱好,只是已经看出来这件事在来日都中肯定要引起广泛议论。他眼下先从旁人那里讨教点心得,来日与人论起时,才好滔滔不绝说出来,不至于无话可说。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楚客幽居兮远国,劳燕分飞兮东西。新妇红妆兮入阁,壮士远征兮千里。衔泪袖兮忍别,盼相见兮有期。寻碧落之黄泉不见,知生死兮永离。但闻血下沾衿,悲风兮汩起。亦复含泣茹苦,忧潮兮叹息……
时隔多日,沈园摘星楼外再次飘扬起长长幡布,自楼中直垂下来,紧紧贴在楼身上,实在醒目。这次,幡布上却并没有什新趣图案,而是写满字迹。那字体极为硕大,远远便能辨认得清二楚,楼外行人忍不住驻足细览,才发现原来是篇赋文。
驸马文采卓然,在江东已经人所共闻,既然有新作拟出,自然让人感到好奇。尤其这流出方式又是如此新趣张扬,便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时下未必人人都能细赏吟咏,但也不妨看个热闹。
所以,当这抄写着赋文幡布在楼外挂起时候,围绕沈园这片区域几乎都被惊动。从楼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无论是街巷中,还是秦淮河水道上都有许多人向此处移动过来,纷纷昂首往摘星楼望过来。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因为宾客仍是络绎不绝涌来,所以负责维持左近秩序纪慎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满身大汗,乃至于对强令他来此值守父亲纪况都颇有薄怨。
可是谢奕这里刚起个开头,然后便戛然而止
当楼上那写满文赋幡布挂起来时候,左近吸引过来漫行流连人更多。刚刚松口气准备也学谢奕样上楼去讨杯酒喝纪慎不免又忙碌起来,安排宿卫们绕园游弋,自己也站在园门前不敢松懈。
这时候,谢奕摇摇摆摆、神态微醺酣然自园中走出来,纪慎不免抱怨道:“楼上到底在搞些什?这般不惧夺人眼球,让人不得安闲!”
谢奕闻言后便呵呵笑,口中长吁短叹吟咏起来:“江表王气,善养于士。众才旅,可望旧基。传檄北向,草割夷狄。驸马在楼上作赋,你难道看不见?”
“当然看得见,可问题是驸马为何要作赋?为何又要把这赋文悬于楼外,引人观望?”
纪慎劳苦良久,没好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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