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敦虽然也察觉到自己言语有些不妥,但听到顾和暗指自己人行邪道,自然也忍受不住,冷笑道:“若非运衰命蹇,倒未必有幸能闻顾君此论。”
顾和听到这话,神态中不屑意味不免更浓,说这样话?你没有运衰时候也没见你上天!不过再看到太保神态已经略有僵硬,加上顾和也实在懒得再与这个近似疯犬之人争辩,无谓失体面。
王导确实是已经有些不悦,他难得清闲天,却还要面对卞敦这形如戚哀怨妇之人,也真是无奈。原本是因为听说卞敦在家郁积成病,想要请其过府来安慰下,却没想到卞敦已经偏激若斯,根本没有道理体面可言。
卞敦大概也察觉到因为他发言而让局面有所冷场,做紧宾客或是顾盼他处,或是垂首不语,虽然没有明说,但气氛却告诉他,自己并不受欢迎。
在席中枯坐半晌之后,他心中不免更加悲凉愤慨,蓦地站起身来故作洒脱大笑两声,而后慨然说道:“赫赫门庭,难容萧索之悲客。罢,不如归去。”
乌衣巷王家府邸内,太保王导身披綀布宽袍,正与宾客门生们围坐闲谈。
王导近来长居台中,虽然不用事必躬亲,但也并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去关心都中近来传闻。像是都中近来最为热闹沈园集会,他虽然有所耳闻,但在细节上却所知不多。今日清闲下来,便召集门生讲讲这件事情始末。
“以情为入,以运为权,以志为出。能以言而抒怀,文法鞭挞,驸马虽是少壮,已经不远于大家气象啊。”
在阅读过门生抄录来沈哲子那篇新赋之后,王导合卷笑语道:“江表文风渐盛,或将发轫于此。”
“倒觉得太保言有过誉,貉子性卑质劣,根本有亏于当时,诡谲矫饰之能,自要胜于其他。譬如毒芝美艳,并不是其性善美,不过是以此照耀姿态,勾人瞩目,引人采撷。本就无益于世,其实只是加害罢。”
说完之后,他便迈着步伐,径直向外行去。
厅中众人见状,倒没有多少不能
坐在王导下首卞敦却有不同意见,前段时间那件事令他名位俱毁,虽然性命没有受到威胁,但是前途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这对于汲汲于入世他而言,不啻于最沉重个打击,长久困顿于庭门之内,心意难舒,淤积成病,整个人风貌已经大异于过往,病体萧索,性情也渐渐有所偏激。
王导看卞敦眼,并没有多说什。卞敦有今日困顿,虽然缘于他家之事,但仔细审度起来,未尝没有咎由自取缘故。前事不论,单单眼下看来,此人难禁波荡,已经失正常人该有心境,就算他还想再有补偿,也要考虑是否值得。
席中不乏青徐人家族人,在听到卞敦如此贬斥之言后,都不免微微蹙眉,也觉得卞敦为此恶毒之论实在有失公允。诚然那位驸马都尉行事确有招摇之嫌,但若以此斥之为毒物,不免显得格局太窄,非是德音。
“譬如盗跖恶行于世,贤愚善恶,若是执于南北之论,不免要交攻互陷。此乡自有纯雅之韵,不识者或要悖于正途甚远。”
旁人心内或有些许不满,但也没必要为个不相干人去与明显心态失衡卞敦据理力争,但是同样身为南人顾和却不能淡定,因而便在席中不客气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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